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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以往的顺序完全不对。
他第一次没有顺势满足她。
全蓁咬了下唇,后知后觉思考良久,才蓦地意识t到,他是在惩罚她么?
所以……他还在生气?
也是,她垂下眸,眼睫颤了颤。
最根本的问题尚未解决,而实际上,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
全蓁冷静下来,凉意自四肢百骸泛出,指尖依旧是软的,她用力握了握,手腕蓦地被圈住。
梁世桢将她牵到办公桌前,她几乎是木然地跟着他走,像一只坏掉的提线木偶,连简单的摆动都不会了。
甚至,在梁世桢自书桌底下抽出一份合同时,她整个人已然僵住。
是冷气太凉吗,为何她的心好像要沉到谷底。
“做……什么?”全蓁机械地问。
梁世桢看向她的眸光十分冷静,“我们的合约今天结束,对么?”
三百六十五天,弹指一挥间。
全蓁心下涩然,所能做的只有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好,”梁世桢见她点头,继续问,“这份合约,你忘记过么?”
全蓁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会忘,如果不是它,她还不知要被孙骞怎么纠缠。
可她说完,梁世桢却一瞬沉默下来。
须臾,他深深看着她,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我忘记过。”
“什么?”全蓁不明其意,下意识愣住。
梁世桢却不再回答,他直接两手扬起,当着全蓁的面将这份合同撕掉。
全蓁试图拦,没拦住,她急了,“你做什么?”
梁世桢看向她的目光严肃极了,命令式的口吻,“现在,把它忘掉。”
“为什么?”全蓁目光垂下来。
因为结束了,所以连回忆都不允许拥有吗。
好霸道,好过分。
她嗓音几乎哽咽,眼前也模糊起来,指尖扣着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她没再允许自己掉眼泪,今天哭得已经足够多,完全超限额,再说,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体体面面吗。
所以全蓁勉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这抹微笑在她面上定格,她的视线扫过梁世桢的手,扫过那再次被他打开的抽屉,直到一份新的合同摆在她的面前,全蓁这才好似如梦初醒,那被她挤出来的虚假的微笑变为错愕的低喃。
她僵立片刻,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是什么……”
她甚至都不敢打开。
可是梁世桢握着她的手上前,他的强势无形化解掉她所有在他面前的怯懦,过分磁沉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打开看看?”
是邀请的语气。
全蓁扭头向他看去。
他的眉眼是柔和的,不再凌厉。
全蓁在他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将其掀开。
她怔住——
不是什么她以为的分手条约。
也不是那些她胡思乱想的有关离别的附属品。
这是一份重新拟定的合同。
起始日期远在她收到那封推荐信之前。
而里面的内容更是与她所想截然相反。
他要她留在她身边,倾其所有。
一直到他的生命尽头。
直至死去。
全蓁眨了下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心脏那只手收得更紧,她捂着胸口,近乎喘不过气来。
眼中那滴泪缓缓蓄积,随着她眨眼的间隙,在纸上泅出一小团隐秘的痕迹。
全蓁几乎是急切地扭过头,她轻声又轻声地问,“……你一直记得?”
“不然?”梁世桢低头看向她。
全蓁突然明白了,他目光中的审视究竟来自于哪里。
他明明做好一切准备,他的未来有她。
可是她搞砸了,她叫他失望。
她的泪彻底落了下来。
全蓁仰头看向梁世桢,“为什么这样?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梁世桢凝视她,嗓音淡淡,“怪你没提前跟我商量么。”
他轻笑一声,“非要说的话,是有一点。”
“所以下次不要这样。”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是这样,就可以。
全蓁扑过去,将自己撞进梁世桢怀里,她的脸埋到他身前,他的气息浸染她的,他无条件张开怀抱,包容她的缺陷,她的糟糕,她所有所有的小毛病。
“对不起,”全蓁终于不再口是心非,违背自己的心,“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我担心你觉得我扫兴,担心你不想谈异国恋,担心我们的感情会变质,担心距离会改变一切……”
“我担心好多好多……因为我从来都不想跟你分开。”
全蓁一口气讲了好多。
月光混着日光拂在她的面上,将她晶亮的眸,发红的鼻,小巧的唇,都映照得那么可爱。
梁世桢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在她的唇上口允了一下。
茉莉花混着微咸的泪水,忍不住想叫人品尝更多。
他勾着她的舌,搂着她的腰,挥手将面前文件扫开,他将她按地腰弯下去,直至整个人如一幅画卷,在他平素端正签字的办公桌上铺开。
乌黑如墨,月几月夫赛雪。
梁世桢贪恋,她亦渴求。
方才中断的事得以继续,她纤长的颈微微昂起,主动索吻。
不知多久,她化成一滩水,梁世桢埋在她颈间,嗓音沉哑,“现在我可以问……”
尚未说完,他的唇被捂住。
她在他开口前,终于讲出他想听的答案,“值得。”
全蓁看向他,很认真的语气,“梁世桢,你永远值得我所有的信任。”
从这一刻开始,直至永远。
那一份重新拟定的合同不知被谁碰到,落到地上,发出“哗啦”一声。
梁世桢将人拉起来,弯腰去捡合同。
全蓁兀自低头整理衣襟。
淡白的日光沦为盛大的背景,天边一轮月,圆满无缺,今夜注定无眠,风悄悄荡漾起一片纱帘,他们站在室内,在夜的见证下,共享这静悄悄的独属于他们的一瞬间。
梁世桢低低笑了声,又去开抽屉。
天呐,他里面究竟藏了多少东西,是百宝箱吗。
“全蓁,”他珍而重之唤她的名字,“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开始太草率,这些天,我在想,如果没有这份合约,你是不是还愿意同我在一起,现在旧合约结束,新合约尚未签订,我想请你抛开所有,认真思考。”
梁世桢轻屏一口气,打开丝绒戒盒,他单膝跪地,目光沉静,可那里却汹涌着比海还要激荡的情绪,这一刻,他望她需要抬头,“全蓁,你愿意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吗?”
“你好郑重。”全蓁笑着哭出声。
她拼命点头,伸出手,“我愿意……”
她与他同样郑重地补充,“千千万万次。”
可她的身体困倦,大脑却仍旧兴奋。
被梁世桢抱回房的过程中,她埋在他的脖颈间,忽然想到什么,后知后觉,忍不住嘟囔,“那份合同不该撕的……”
她声音好轻,梁世桢没听清,低头时,唇擦过她的面颊,他索性在那唇上一啄,低哑着嗓音问,“什么?”
全蓁眼眸流转,嗔念埋怨,“那份合同,我原本可以收藏。”
梁世桢低笑一声。
原谅他实在不大理解女人在这方面的某些小心思。
“一张纸而已,收藏做什么?”
全蓁微微拧起眉,“这是我们的开始。”
“这种开始,也有纪念的必要?”
“当然有,”全蓁认真注视他,“任何开始都有意义。”
梁世桢勾起唇,“那你现在去捡起来?”
全蓁抿唇,皱一皱鼻,又开始嫌弃,“算了,已经坏了,不吉利。”
梁世桢闻言微微摇头,轻笑一声。
他步伐开阔,抱着全蓁几步行至房前,微侧身将门顶开后,他松开手,将怀里的人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