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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看见什么了?

林一岚心想,早知道刚才就探头瞄两眼了。

K医生追得很快,林一岚喘着气,不敢回头,只顾着闷头往前跑。

然后一下撞上了另一个医生。

对方疼得嘶了一口气,林一岚也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抬头。

……哦豁。

Z医生看着她额头磕到名牌撞出的红印,长眉微拧:“这是做什么。”

林一岚瞪他胸口的名牌。怎么那么硬?

Z医生说:“又哭?”稀奇似的弯腰,凑近看林一岚的眼睛。

林一岚眼睫上还沾着水珠,听见后头K医生来了,更是一动不敢动,僵立在原地。

Z医生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K医生长舒一口气,说:“幸好你逮到她了,Z。”

Z医生这才看见后头还跟了人。

K医生吩咐:“带她去‘那里’。”

哪里啊?那个忘了哪个字母的医生被咬死的地方吗?

林一岚要哭不哭的:“我只是路过……”

K医生嗤笑:“路过?这个点,所有病人都应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你怎么会路过这里呢?”

林一岚说:“今天是个意外!食堂!食堂那边出事了……”

K半信半疑:“什么事?”

两个护士赶紧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出乎林一岚意料的是,K竟然没有直接相信他们。

直到Z微微颔首,K才说:“好吧。”

林一岚的心松下一点。

K却话锋一转:“可是,你还是看见了,对么?”

林一岚说:“没有看见!”

K说:“别废话了,快点带她走。”

Z似随口说:“她看到什么了?”

K看了他一眼。

林一岚不知道他们眼神交流出了什么结果,只知道Z轻轻笑了一声:“那是该死。”

像是一锤定音,林一岚觉得埋哪里都被安排好了。

她瞪了一眼Z,心想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那么坏。

Z说:“你们走吧,我来处理她。”

K没有再说什么,她似乎比信任那两个护士更信任Z。K和护士匆匆离开。

林一岚警惕地看着Z。

“喏,走这边。”

见林一岚没有跟上,Z用眼神催促她。

“……去哪呀?”林一岚怯怯地问。她对Z的印象只有那把沾了血的餐刀。

Z说:“去把你炖了。”

林一岚一时语塞。Z说话的样子很平静,她一点也判断不出这是不是个玩笑。

林一岚蔫蔫地跟在Z后头走。

Z问:“看你也不笨,怎么被发现的?”

林一岚生气:“都怪那个钟!”

“它突然响了一声,”她说,“就把他们吸引过来了。”

“钟?”

林一岚说:“就是那边,走廊左边那个,很大的那个木座钟。”

Z顿了一下,说:“那个钟很早之前就坏了。”

林一岚说:“不信你去看嘛。”

Z当真领着林一岚往那边走,这一次林一岚看清了大钟的正面。

只剩一根指针,永恒地指着“6”这个数字。

它真的很破旧,要不是太大也太重,可能早就被当作碍事的垃圾给扔了出去。

Z看着钟面沾满灰土的玻璃,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林一岚就很机灵地,趁着这个时候,慢吞吞小步往后挪。

玻璃镜面有模糊的倒影。

林一岚觉得胜利再望,等到了安全距离,Z没办法一下抓到她,她就拔腿跑。

但就在这时,Z淡淡说:“左边的碎砖块和玻璃,别踩到了。”

林一岚被绊到,又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一顿慌乱自救。

Z早有预料,似乎叹了口气,退后半步,林一岚成功抓着Z的手臂站稳。

Z偏头:“胆子那么小,真不像这个地方的人。”

“嗡——”

钟声响起。但这次好像只有林一岚听到了。

玻璃镜面的倒影里,林一岚看着Z的眼睛,有些失神。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林一岚摇头:“不是套近乎。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当然会觉得我眼熟。”

“不是那种眼熟。”

林一岚说:“你怎么不看我呀?万一你也这么觉得呢?”

Z和她对视了几秒。

他先一步垂眼移开目光。

林一岚小嘴叭叭个不停,叨叨地:“我真的觉得你很眼熟。”

“我肯定认识你,你也见过我,对不对?”

“你对我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我失忆了,忘记了好多东西,你知不知道?”

Z说:“现在知道了。”

林一岚就很认真地告诉他:“所以我们肯定是见过的,只是我们都不记得了。”

说罢,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色。

哪里来那么多“熟悉”?

也许最初确实有一点晃神。

但林一岚现在满脑子只是怎么从Z这里糊弄过去而已。

……毕竟他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炖了。林一岚心中愤愤,但面上乖巧且老实。

Z忽然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我们肯定是见过的,只是我们都不记得了。

——不可能。

他无比确认,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不近人情,白色制服线条凌厉,又和疗养院诡异危险的气质微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他连背影看上去都像某种武器。

林一岚不知道为什么,心上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哦。”她干巴巴地说,又低下头。

Z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看向那座古老又巨大的座钟。

白色手套沾上了灰土。

他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轻声说:“这座钟不会响。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指针移动。”

林一岚问:“怎么会有人造一座不能动的钟呢?”

那些繁复华丽的花纹明明那样精细,已经钝化的缺口也许还曾镶嵌着煜煜生辉的宝石。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Z说:“那个时候,这里并不是疗养院,而是一个巨大的城堡,属于一位神秘的伯爵。”

“传闻,他偏爱华美奢靡的物件,像龙一样收藏占有着世界上最珍贵与耀眼的宝藏。”

“是他造了这座钟?”

Z说:“只有他会这样做。”

“那他应该会很珍惜这一切吧。”

林一岚环顾四周,阴暗的长廊,破败的墙柱,蛛网占满角落,四处堆积着尘土。

眼前的疗养院与“华美奢靡”根本毫不相干。

林一岚问:“城堡为什么会变成疗养院啊?”

Z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谁知道呢。”

“也许是他命途不顺。”

“也许……是他那想要占有一切的欲望,推着他走向深渊。”

Z显然话里有话,林一岚的心砰砰直跳。尽管忘记一切,但本能依然督促着她探寻这里的秘密。

跟在Z后头,林一岚大脑飞速运转,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那座钟曾经那样华美。

它被设计得像依附着城堡的骨节生长出的一样,看来伯爵当初从未想过要失去这一切。

欲望……

那样的人,还会有怎样的欲望?

林一岚忽然抬起头:“他只是一个伯爵吗?城堡里,还有别人……”

她的声音慢慢小了。Z带着她回到了病人们住的那层。

有几人听到外头的声音,警惕地、好奇地、无聊地,从铁门上的小窗费力望了出来。

Z看着这些一模一样的房间:“你住哪屋?”

林一岚说:“应该在里面,再往里走点。”

“应该?”

Z说:“算了,等几分钟,零就过来了。让它带你进去。”

他转身要走,林一岚抓着他的衣角。

其实是轻轻的,但是Z停下了,偏头等她说。

林一岚就说:“你怎么不理我?”

Z说:“你实在话很多。我没理你哪句?”

林一岚先有点不高兴,然后环顾四周,走近了点,小声说:“就是那个,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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