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手功夫26（1 / 2）

在农村干活，有上手功夫和下手功夫之分，就如同拿刀砌墙的师傅为上手，而拿砖头递灰沙的人称为下手一样。在我们古家冲里，上手功夫主要是指会犁田会育种的人，这种人只有少数人能承担，而大多数人只能打下手。

能犁田又会犁田的人不多，那是一桩很累的活儿，整天跟在牛屁股后面吆喝，蚊蝇叮咬，泥水溅身，一天下来，腰酸背疼腿扯筋的。我们队里犁田吆喝声最大的要数我的姨父了，只要他在犁田，隔山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姨父曾担任过大队长，说话中气很足，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误，被撤销了大队长的职务。他种田是一把好手，扶犁打耙、播种插秧样样精通。尤其在犁田时，他把老牛当人那样吆喝甚至怒骂。只要牛走得慢一点，他就会骂：“娘卖麻屄的，你想死了吧，爱走不走的。”他扬起手中的竹枝条，隔空一晃，牛立马快走几步。有时，牛走错了方位，他也会骂：“瞎了眼呀！乱走一气。”

我的几个舅舅都能犁田，但犁得最好的要数大舅了。我16岁那年，想跟他学犁田。大舅说：“你还小，还没出力气，过两年我再教你犁田吧。”

我知道这是大舅在爱护我，怕我年幼跟在牛屁股后面天天跑，伤着了正在长的身体，对以后成长不利。于是，我没有勉强去学，而是扎扎实实地学会各种下手功夫。虽然大舅没有让我跟他学犁田，但只要他或者别人在犁田，我都会留心观察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如何吆喝牛，让牛能听懂你的话，跟着你的吆喝走。

大舅不让我跟他学犁田，我就跟着三舅学育种。因为育种也被称为上手功夫，队里一般都会安排有经验的老农做这件事。每年春季育种催芽时，三舅和几位老农都会把洗好的种谷放到扮桶里，上面盖上几把稻草。没有温度计，他们把手插进稻谷里去感觉温度，并根据感觉到的温度添加温水。因为温度高了，会烧坏谷芽，温度低了，稻谷又不会发芽。这是一个非常细致的活儿，弄得不好稻谷就会烂掉，影响播种育秧。每次三舅用手插进稻谷中试温时，我也会跟着试一试，还别说，后来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后，这些都派上了用场。

1982年夏天，责任田里的稻子穗穗饱满，金灿灿地勾下了头。妻子为收割稻子，专门请了东叔叔的四个儿子，因为队里的全劳动力都在收割自己责任田里的稻子，没空顾及旁人，就是用钱也请不来。我把当月的4个休息日积起来，回家帮忙搞双抢。

东叔叔的老伴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平时妻子有事外出，只要跟她说一声，她就会主动帮妻子照看两个儿女。这次双抢，为了不让我家的责任田耽误农时，她早就跟妻子打了招呼，什么时候收割，她就让四个儿子来帮忙。

收割的那天，妻子进行了分工，由她负责做饭、照看孩子和翻晒毛谷。我负责将稻子从地里担到晒场并协助踩打谷机。东叔叔的四个儿子，两个大的负责踩打谷机，两个小的割稻子。别看这几个孩子大的不到二十岁，小的才十一岁，可干起活来不亚于大人。一天下来，居然把二亩五分田的稻子收割完毕，我也往晒场担回了近三十担毛谷。

傍晚，我正准备收工回家时，有人告诉我，明天耕牛归我使用，后天就轮到别人使用了。我一听急了，我那会用牛犁田呀！

“三舅，明天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犁一下田？”我来到三舅家里，想请三舅帮忙。

三舅说：“我明天自己犁田，没有空。”

我又找到姨父，想请他这个耕田老手帮忙，可他早已答应给别人犁田了。

无奈之下，我走进了大舅的家里，把来意跟大舅一说，可大舅明天要去表姐家里帮忙。

“这可怎么办呢，明天不犁田，后天牛就没空了。”我有点着急地说。

“你不是汽车拖拉机都会开吗，牛怎么就不会赶呢？”大舅带着嘲笑讽刺的口气说，他可能忘记了当年他曾许的愿。

“您还别说，汽车拖拉机我会开，但牛却赶不动。当年我要跟您学犁田，您说我年纪还小，过两年再说。后来我当兵去了，要是没去当兵，这犁田的上手功夫我早就跟您学会了。”我回敬说。

大舅见我将了他一军，于是改口说：“这样吧，明天早上你把犁背到田里，把牛牵过去，我教你走两圈，学这功夫比你学开车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