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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额乐知道他是在说气话,只好实话实说:“后来你走之后,我发觉自己是真离不开你。”

“乌兰察布的蒙古包里到处都有你生活过的痕迹,我只要看一眼就能想起来我们曾经一起干过什么。”

“后来我回到了白云鄂博,可还是想你。我在矿区工作的时候想你,回到家继续想你,每天都眼巴巴地盼着你给我打视频。我甚至都怀疑我自己,不会真是个恋爱脑吧。”

最后一句把周安吉逗笑了:“想我为什么不说?每次主动说‘想你’的都是我。”

苏和额乐沉默下来,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阿吉。”

他活了快三十年,一直都这么坚强的一个人,唯独只有在面对周安吉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点怯懦。

苏和额乐一直在信里说周安吉小心翼翼的,其实始终小心翼翼的是他自己才对。

周安吉生气只生了几分钟,他实在没办法跟眼前这个人置气。

说不定自己也是个恋爱脑。他想。

他看着苏和额乐垂下去的脑袋,伸手过去扶着他的下巴抬起来:“阿乐,你看着我。”

接着才慢悠悠地说:“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不一样,在遇到你之后,我的心反而定下来了。”

“我唯一感到害怕的时候,就是在草原上迷了路那晚。后来遇到了你,我就不再怕了。”

“我腿受伤了,有你带医生来给我医治,我想拍星星、想去看那达慕、想放羊,你都会带我去,甚至我们被埋在白云鄂博的矿洞那天,我都没有怕过。”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怕,我知道你是可以让我依靠的人。”

“你给了我这么多的勇气,怎么自己反而怕起来了?阿乐?”周安吉问。

紧接着又说:“你是怕我会离开你?还是怕把我这只鸟儿放得太远,就飞不回来了?”

苏和额乐凑近了一点脑袋,一下就看清了对面人炽热的眼神。

就算车库里灯光暗淡,但周安吉的眼睛始终是亮晶晶的,这双眼睛给了他好大的勇气。

他迟钝了两秒,然后才开口:“我怕你回北京之后,就不要我了。”

周安吉不解,抚着对方耳侧的头发,温柔地问:“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喜欢北京。”

他看见苏和额乐这个软绵绵的样子,甚至有点想笑:“再说了,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要你了?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不靠谱的吗?”

问完之后他的心又忽然软下来。

爱是觉得亏欠、爱会生出自卑。周安吉今天终于懂了。

一直以来,在周安吉眼里,苏和额乐都是照顾人的那个。

不管是之前在内蒙古的时候,还是这次在北京,什么都可以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每次只要有苏和额乐在身边,周安吉做什么事仿佛都可以不带脑子。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周全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在一段爱情里明明该是处于掌控地位的那一个,居然会因为自己怕得这么厉害。

这晚苏和额乐不知道跟周安吉说过多少遍“怕”这个字。

周安吉现在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他侧过身去把人环抱在怀里,轻轻地摸了摸脑袋,又滑下去摸了摸他坚实的背,把这个像是草原上的雄鹰般的男人,安慰了一遍又一遍。

“别怕,阿乐。”

“别怕。”

作者有话说

1、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高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出自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苏和额乐被周安吉安慰得沉下了心。

以前他不会安慰人,还在内蒙古的时候,好几次周安吉在他面前哭鼻子,都会弄得他不知所措。

现在他知道了,安慰人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把人抱在怀里就好。

就像现在周安吉对他做的这样。

他吸了吸有些泛酸的鼻子,说到: “所以其实在你离开没多久,我就已经在打算离开内蒙古了。”

周安吉闻言心里一惊 ,心脏也跟着倏地颤动了一下。

其实他一直都对自己挺有信心的,或者说成是,对这段爱情抱有信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谈恋爱,心里总是抱着一种天真到有些幼稚的自信。

他始终相信苏和额乐有一天会释怀,会重新走出内蒙古。

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也许像自己一样,是为了理想和抱负。

但他没想过会这么快。

周安吉此时在心里觉得,他与苏和额乐两人很像是宇宙学上描述的,两颗暂时耦合的粒子,偶然相遇,又随之分离。

可是在以后的年岁里,无论他们之间相隔再远,当其中一个量子发生变化时,另一个量子也一定会随之改变。

没有任何意外地,他们俩的人生都一定会因为彼此的出现而发生巨大改变。

苏和额乐抱着他接着说:“只是最后一件事还没办完,恩和还没有正式入学,所以没告诉你,怕你一直眼巴巴地等着。”

周安吉松开手,重新从他的怀里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执意不离开的话,我其实都已经想好了,等我博士毕业以后,就去内蒙古找个班上。”

“反正中国有个卫星发射中心就在内蒙古的阿拉善盟,我努努力,考到那里去。”

周安吉继续说:“你之前说过,你和你以前的女朋友分开的理由,就是因为两个人对未来的规划不一样,我害怕我们也……”

苏和额乐闻言一愣:“阿吉,我们不会……”

而周安吉眼神却很坚定:“总要有一个人需要受委屈,我想了很久,现在可以很肯定地答复你,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愿意受这份委屈。”

这是苏和额乐第一次听周安吉说这个宏大的职业规划,他也相信以周安吉的能力,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

原来在自己还犹豫着要不要向对方奔赴过去的时候,对方早就决定好了要向自己奔赴而来。

他们两个人都爱得太坚定了,所以不管周围的世事怎么变化,他们都是注定会在一起的两个人。

没有巧合、也没有偶然,两个人始终都把对方放在了自己的人生计划里。

“以后就不用了。”苏和额乐这次肯定地回。

“什么不用?”

“我说,不用你受委屈了,以后都由我来成全你,好不好?”

周安吉望着阿乐的眼睛愣了一会儿,之后又笑了笑,点着头说了句好。

苏和额乐今夜心里坦然,他终于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周安吉。

此时变得有些黏人,始终握着这个人的手不肯放开,脑袋放松地向后靠在车的座椅上:“内蒙古这个地方像是给我装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所以你会在那里爱上我。”

“你爱的是那个骑马带你回家的人,是驰骋在草原上的牧羊少年,是带你看星星,给你煮奶茶喝的苏和额乐。可到了北京之后,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的羊,我的马,我的蒙古包,全都留在了乌兰察布的草原上。”

“我只剩只身一人了,阿吉。”

周安吉把脑袋凑到他的怀里,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得意:“没事,小羊、敖都,还有我,都会爱你。”

“以后他们不在,我会爱你更多一点,为了你我也可以试着去喜欢喜欢北京。”

是的,他的羊、他的马、他的蒙古包,都比不上一个周安吉。

两人聊完下车,时间都快到十一点了。

苏和额乐拉着周安吉的手并肩站在电梯里,笑着问他:“我是不是爱得挺小气的?什么都只考虑我自己?”

周安吉转头故意瞥了他一眼:“是挺小气的,半年时间了,都不肯来北京看我一眼,你是真舍得。”

苏和额乐笑得更厉害了:“可能有一天你会发觉,我根本靠不住。”

周安吉回:“那你就靠一靠我,我还挺靠谱的。等我念完了博士,应该还会更靠谱一点。”

回到房间后,苏和额乐让周安吉快点洗漱完上床睡觉:“还生着病,别熬夜。”

周安吉偏不,他拉开一把凳子坐在桌前:“我的蛋糕还没吃呢。”

苏和额乐脱下羽绒服走过来,帮他解开了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这么大一个,别吃太多,小心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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