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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吃得嘴唇都沾上了油,才满意地笑了笑。

周安吉本来就瘦,生完病之后又瘦了一圈儿。

苏和额乐本着一种投喂小羊羔的态度,用从小到大当了二十多年牧羊少年的充足经验,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人养胖点儿。

周安吉不知道吃了多少只阿乐递过来的烤鸭卷,肚子撑得不行了。

仿佛把这几天没吃好的那些饭都靠这一顿给补了回来。

“饱啦?”苏和额乐坐在对面,脱了羽绒服,鼻尖儿上冒了点亮晶晶的汗。

他又递过来一个卷,周安吉摆摆手没接,只轻轻“嗯”了一声:“饱了。”

苏和额乐笑了笑,把手收回去,烤鸭卷塞进了自己嘴里。

他这一晚上光顾着投喂人了,自己还没怎么吃。

此时趁周安吉吃饱了,才慢吞吞地往自己嘴里夹肉。

周安吉坐在对面,噙着一双笑眼看他吃。

周围人声鼎沸,店里照着亮堂的灯光,他隔着一层白色雾气看见对面餍足的苏和额乐。

离他仅一米远,是真实存在的爱人。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有些郑重地说道:“阿乐,忘了告诉你,我申博成功了,就是本校。”

苏和额乐嚼着肉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咽下去之后问:“为什么选本校?”

周安吉回:“原因你知道的,阿乐。”

苏和额乐放下筷子,从搭在一旁的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卡,从桌面上向周安吉推过去:“因为它?”

一张苏和额乐研究生时期的校园卡。

和周安吉口袋里揣着的校园卡如出一辙。

周安吉很难确定,当初还在蒙古包的那个晚上,他按下申请博士邮件的发送按钮时,心里是不是就抱着这样的幻想。

如果两人拥有共同的母校,以后见面的机会是不是会大几分。

以及,阿乐心里那个“不会离开内蒙古”的决心,会不会稍稍动摇一点点。

事实证明,周安吉赌赢了。

苏和额乐听见这个好消息,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母校是北京知名度很高的好学校,周安吉以后会有很好的前程,他离理想又近了一步。

至少自己能为对方做的事,他已经做到了。

苏和额乐爱周安吉,刚遇见没多久就爱上了。

一直爱到了不自私的地步。

可周安吉是只即将翱翔天际的鸟儿,就算会从他手里飞走,苏和额乐也会在心里祝福他的飞翔。

他会难过,也会高兴。

爱情从来都不是自私自利地捆绑,苏和额乐始终相信,只要他和周安吉的爱情足够强大,就可以战胜那些曾经以为越不过去的坎儿。

世界上的路有千千万万条,其中总有一条会被他们找到,教会他们该如何通往理想、如何勇敢地相爱、如何幸福。

周安吉看见对面的阿乐咧嘴笑得很厉害,是真心实意为自己高兴。

苏和额乐此时很想越过桌子冲过去把周安吉一把抱住,然后告诉他“我家阿吉怎么这么棒”,但顾忌着周围的人群还是生生忍住了。

最后话说出口只剩了一句:“真好。”

他对桌子上推过去的那张校园卡昂了昂头:“送你了,小周博士。”

此时他们周围有一桌人忽然站起来,举着酒杯齐声说着“新年快乐”。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对视了几秒,周安吉才开口:“昨天微信里的消息一直忘了回复你,新年快乐,哥。”

然后又起身隔着一张桌子向对面人凑过去,在他耳边道:“这里太吵了,‘我爱你’的那些话等我回去慢慢说给你听。”

吃完晚饭后,两人趁雪停了,步行绕到了附近的甜品店,提了一个小蛋糕,才开车回酒店。

一路上周安吉都没怎么说话,怀里抱着那个装蛋糕的盒子,把脸朝向窗子那边,动也不动地盯着窗外。

车载空调把人吹得很暖和,隔几米就亮着的昏黄路灯把车内的人照得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苏和额乐默契地保持着这种安静的氛围。

在一个红灯前踩下了刹车,他才得空伸出手背去抚了抚周安吉的侧脸:“怎么了?又困了?还是头晕?”

脸颊凉凉的,幸好没有再继续发烧了。

周安吉靠着椅背把头转过来,伸手将苏和额乐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拉下来,握住:“没事儿,就是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不太真实了。”

绿灯重新亮起,周安吉把手放开,继续自暴自弃地说:“要不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我怕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北京真待不下去。”

苏和额乐闻言笑了笑,然后用十分郑重的口吻说到:“既然决定要长久地在一起,你就得习惯我对你好。”

周安吉一直偏头盯着他:“你决定好了吗?”

苏和额乐仍目视着前方,语气却没有一点犹豫:“早就决定好了。”

车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停下后两人却没有立刻下车。

苏和额乐打开了车内的灯,倾身解开了两人的安全带,然后握住了周安吉的手:“趁你现在不发烧了,脑袋也清楚,我跟你交个底好不好?”

周安吉盯着对方的眼睛,被头顶的灯照得有些发亮,表情严肃得像是要聊什么很正经的话题,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于是苏和额乐打开了话匣子:“这话在我心里憋了挺久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次忽然生病,可能还会憋得更久一点。”

“在电话或者视频里说又有点不合适,我必须当面告诉你。”

接着他就认输般地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挺怕的。”

“是怕同性恋不那么容易被人接受吗?”周安吉问。

苏和额乐摇头否认。

父亲的离世一直被苏和额乐认为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所以他只身回到草原,从不幻想美好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周安吉的出现。

他怕他与周安吉的关系只是转瞬即逝的美好,而在这之后,只会留给自己遥遥无穷期的痛苦。

可他对这个人没办法自私,如果他真的自私一点,当时就应该费尽心机地把周安吉一直留在内蒙古,自己的身边。

他爱周安吉,所以他同样害怕自己的爱成为周安吉人生当中一道越不过去的坎儿,他不愿意周安吉为了自己留在草原。

因此他一直鼓励周安吉离开内蒙古,去北京读博,就是想让周安吉重新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里,重新做回那个高材生周安吉。

苏和额乐想让周安吉渐渐淡忘掉这一个多月在内蒙古编织的这个逃离现实的美好梦境。

可两个人的后半生不能一直活在梦里。

苏和额乐以为,等周安吉离开内蒙古之后,梦就该醒了,他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说出来你不要生气。”苏和额乐的脸上极力扯出一丝苦笑,这让周安吉忽然有些不安。

“你走之后,我甚至想象过,会不会你回到了北京,才慢慢发觉内蒙古的一切其实也没那么好,包括我,也没那么好。”

“然后慢慢把我忘掉,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要你过得快乐,我也心甘情愿地祝福你。”

苏和额乐忽然有点不敢看周安吉的眼睛,只好把视线垂下来,盯着两人紧握的手:“其实我没那么自信,你太好了,我不相信我能留住你。”

他的嗓音蓦地像噎住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最后两个字:“……真的。”

周安吉默默地坐在一旁听完,努力地在心里消化了一下这番话。

脸上却没有如苏和额乐所料,表现出什么激动或者生气的情绪。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周安吉语气坦然又平静地问,“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是你为我做主。可凭什么你要我走就走,你要我忘掉就忘掉?”

“你就是这样自作主张地为我们俩的未来做好了决定,是吗?”

周安吉缩了一下手,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苏和额乐紧握着没松。

“阿吉……”苏和额乐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挺气人的,他软了软声音:“大年初一的,你别生气。”

“那这次为什么还是离开了内蒙古?就因为我生病了?”周安吉质问他,“从小到大生过这么多次病了,我靠自己又不是挺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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