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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阿德加内胳膊又紧了紧,“我……真的很抱歉。”

余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应该没有受重伤,只是身上……有些疼。”他顿了顿,低声道,“为什么要抱歉,如果不是你救我,我或许已经死了。”

“……”阿德加内不再说话,他脑袋贴着余让的脑袋,呼吸声音变重。

余让艰难地碰了碰阿德加内的胳膊:“舰长,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

阿德加内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没事,不用担心。你碰下我的左腰,看下能不能找到我的机甲发射器。”

余让依言往下摸去。

阿德加内拿脸颊在贴在余让脸颊上,他低声说:“之前要聊的那个问题,继续聊吗?”

“什么?”余让沉默思索,回想起是在说[电车难题]。

阿德加内当他真的忘记,笑了声:“我以后不敢带你出来玩了,才跟我出来第一次,就遭遇了这种糟糕的事。”

余让的手指摸到阿德加内的衣服扣子,缓慢往左侧方向移动而去:“意外总是会发生。”

阿德加内笑说:“我为了活下来,确实向那些人下跪过。”

“……”余让的手指摸到了阿德加内的机甲发射器,他手指按在上面,没有立刻求救。

阿德加内说:“也并不曾感到后悔和难堪。”

余让又伸手抚摸了片刻阿德加内的肩膀:“我想起来了,那个电车问题。”

“嗯?”阿德加内轻声应。

“一个有趣的课题,大部分人会选择切换轨道,救五个人,选择一个人死亡。”

阿德加内低声说:“我会。”

余让伸手摸到阿德加内的腰上机甲发射器:“我听过一句话,他说要只按照你同时认为也能成为普遍规律的准则去行动。*”

“做正确的事情,而非是好的事情。”

“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情,舰长。”余让摸他的机甲发射器,“机甲发射器在这里,我要把它拿出来吗?”

阿德加内低应了声,余让抽出来,把发射器放入了阿德加内粘稠的手中。

余让感觉到一阵微弱的风凭空而起,周围拥挤的空间变得开阔了一些。

再回神,他已经在阿德加内机甲的怀中,机甲在废墟中发出震动和使用能量的嗡鸣声。

冲出废墟,再见光明时,阿德加内连人带机甲一起单膝跪在了地面上。

护卫队的人涌上来,余让从机甲的机械手臂中下来。

机甲退下去,单膝跪在地上的阿德加内背部已经被血液浸透。

余让看了一会儿他受伤的后背,他移开目光,仰头看了一会儿上方,并没有星空存在,头顶是一片漆黑。

又低头看了下脚下潮湿的地面。

活着的气息夹着咸湿味扑面而来。

余让觉得自己像是品尝了水的眼泪,他歪了下头。——活着。他点了下头。还活着。

“余让。”

阿德加内突然低喊了声。

余让转头看过去。

“余让。”

余让侧了下头,慢腾腾地走了过去,他蹲下身,耳朵贴到阿德加内的嘴前。

“我做正确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余让凑在他眼前,看了会儿他憔悴的脸颊泛白的嘴唇,抬手给他擦了下额头的汗,问:“疼吗?”

阿德加内抬起银灰色金属质感的眼珠,定定地看了余让一会儿,他抿了下唇,本来想笑,可终归没笑出来。

他低声用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疼。”

余让抬手轻轻地抱了他一下:“会。”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没想到写了这么久....

因为阿德加内受伤,他们来多丽丝Ⅲ号游玩的事不得不结束。

——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游玩的。

还遭受了一次无妄之灾。

临离开前,余让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水面,脑子一闪而过,之前见到那个被广告牌砸到的醉汉,不知道怎么样了,家里又是什么情况。

小型飞船舱门打开,阿德加内被搀扶进飞船内,他喊了余让一声。

余让应了声,转身进了飞船。

阿德加内后背都是血污,脸色苍白地躺靠在椅子上,余让坐在他身旁,侧身帮阿德加内系上安全扣,又回身系自己的。

手刚放到扶手上,阿德加内濡湿的手掌覆盖到他的手背。

余让侧头看过去,阿德加内闭着眼睛,眼皮轻颤。

余让抽出专用的纸巾,垂下眼睛帮阿德加内一根根地擦拭起了手指。

护卫队的人员给阿德加内做了简单处理,血止住了,但身上的血污没顾得上清理。

余让给阿德加内擦干净手掌,又凑过去,擦干了他脖子和脸上的血污。

阿德加内睁开眼睛,看了余让一会儿,他张了张嘴巴,想要笑一下。

说一些类似于——你很心软,不舍得看别人受伤。

之类的略含有调侃意思的话,余让翠绿的眼珠望过来,像是一颗平静的玉石,他顿了顿,嗓子有些痒,轻咳了几声之后,说出一句:“谢谢,我没有事,不用担心。”

余让用纸巾擦掉他额头的汗珠,低声询问:“舰长在受伤的时候,心里一般都在想些什么?”

阿德加内沉吟片刻:“思考为什么会导致受伤,下次遇到同样情况的时候,应该怎么避免。”

“……”余让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侧头凑过去,看见阿德加内脖子上的伤口,他指腹抚摸上创面,“这里受伤了。”

“……”阿德加内顿了顿,“嗯,没事。”他回说,“应该是个小伤口。”

——应该是那间酒馆坍塌时,被散开的石或木头划伤的伤口,算不上严重。阿德加内判断,身上真正称得上伤的地方,应该是后背猛撞到柱子的伤。

一根数十厘米的承重柱被他从中撞断裂,又砸在了他的后肩上。

如果不是机甲的支撑,他可能完全无法行动。

他甚至在某个摔落的瞬间,回忆起了自己被人敲断脊椎的感觉。

他在浑身难以动弹的疼痛中,大脑分外冷静地反思——到底是哪一步的判断失误,导致这样的后果。

就像他过去在毒虫号上所经历的一样。

他不觉得求生可耻,面对那群星盗的嘲讽也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他认清自己处于劣势的现实。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正确的决定。虽然他判断有些失误——那些星盗只是为了笑话他,即使做出主动投降的姿态,也并没有缓解他所遭受的身体摧残。但这——也是他做出决定,而该承担的后果。-

脖子上的手微微增加了一点力气,阿德加内回神看过去,不解。

余让手指用力往刚刚擦干净淤青的创面按下去,他平静问道:“疼吗,舰长?”

阿德加内摇头。

余让收回自己的手指,他拿带有消毒作用的纸巾轻柔地擦了擦阿德加内脖子上的淤痕。

阿德加内抿了下唇,低笑了声:“这是个小伤口,确实算不上疼。”

余让叹了口气,他把纸巾拿回来,扔进垃圾桶里,飞船开始震动起来,启动的颠簸感,让余让晃动了下身子。

阿德加内提醒:“坐直,身子往后靠,双手扶住扶手,余让。”

余让依言靠回椅子上,等飞船平稳移动后,余让解开绑住自己的安全扣,他侧身俯靠阿德加内:“你觉得哪里疼?”

“……”阿德加内不理解余让为什么要反复询问。

余让冷静地问道:“之前在娜芮尔那儿做过类似与负面情绪隔离,之类的手术?”

阿德加内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余让,觉得对方好像有些不一样,他说不太清,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告诉过余让,自己确实做过类似的手术。

他变得有些谨慎:“从虫灾星回来之后,因为类似情绪影响我的行为,所以做过手术。”

余让注视着阿德加内的脸,好一会儿,他抿唇,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舰长,别紧张,你有些紧张。”

“你……”阿德加内顿了顿,他几乎想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他忍住咽回了这个问题。

过去不理解装傻的意义,后来突然理解站在悬崖上的人,会故意假装听不到风声的感觉。

阿德加内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余让问:“在虫灾星遭遇了什么。”

“为什么需要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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