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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鲳鱼店的老板娘姓张,挑着头看了半天热闹,咬着烟屁股,骂了句“寡气”。
周围有人说她“败兴”,“有本事招个季小哥这样的,才叫真拧(厉害)。“她拧着低跟鞋为轴,尖尖的鞋头指向人,“你怎么知道我招不到?”
说罢,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一头钻进自己屋头,她掀了帘子:
“刀磨好没?”
帘子是熏的黄竹条,缝隙间影影绰绰的、露出另外半张寡淡的脸——正是罗敷。
罗敷说:“成了。”
她掌心里攥着的,正是季庭柯丢了的那把尖头牛刀。
“杀哪个?”
旁人乍一听,分不清是杀鱼还是杀人、汗毛都立了大半。
血染的红,成片蔓延、混合了腥臭的水,无孔不入地吸附在水泥地面。
眼珠瞪裂、死不瞑目。
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死透,下半身惊恐地拍打、徒劳地挣扎。
罗敷顺势砍下第二刀。
姓张的老板娘瞥一眼,吓得惊叫起来。
她急急地捂住嘴,怒火都压抑在喉咙里。
“胆!胆都喇破了!”
苦胆一破,用酒和碱面洗一洗还能补救。
但这技术,抵不上嘴上吹嘘的一根毫毛。
老板娘不敢恭维。
罗敷没什么表情,刀抵着案板、甩了上去。
她反问:“有吗?”
老板娘捂着胸口,那里剧烈起伏着、漾着余波。
她弯下身,一手虚虚捂着胸口,一手飞快地倒酒、混碱面。
而后,拎着没死透的鱼,迅速浸了进去。
老板娘的眼角余光瞥到——罗敷还在原地站着,那把磨锋的尖刀夹在她的指缝里、不住地向下滴血。
卖鳊鱼的老板娘是后儿坪中有名的泼辣户。
换作别人,这会破了的鱼胆都塞进了嘴里,或是想尽办法、搡一把出气。
她看看罗敷手中露出的刀柄、终究还是有些发怵,只是没好气地:
“你这样,当真——是诚心找工作的态度?”
罗敷散漫地抬头,她睨了对方一眼。
“当然是诚心的。”
“我连上班用的刀都自己带了。这和要饭的、自己带讨饭碗,有什么区别?”
老板娘被说得一噎。
她涨红了脸,好不容易缓过一口劲、盯了对方半晌——罗敷这副不进油盐的样子,倒有点像一个人。
像,故意冷着她的季庭柯。
一样的目中无人。
只可惜,那一位还会伪装。眼前的这一个,明晃晃地全摆在脸上。
女人一挑眉,她隔着层层水雾,静静地逼视着罗敷。 她说:“有个地方,比我这儿、更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