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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总有人在听。

连魔杖都没拿,傍晚坟前的意外将她削弱得厉害。汤姆里德尔一遍又一遍变幻着拿魔杖的姿势。这根全新的魔杖令他极其满意,他向来为能征服强大力量而自得。

他们越过疆域次数太多了,一次次逾越既消磨掉了汹涌杀意,也挑战着他少得可怜的耐心。

“我都明白。”他轻柔地将慕羽揽得更近,同原先无数次没有多少区别,说不清是蛊惑还是麻痹。

不过都是真话。

从一开始他便清楚他们同处于深渊,没有谁比谁更堕落,同类间更无须引诱。

站在高台上的刽子手不急不徐宣读着罪行。

“...不敬神灵,意图叛逃,判处绞刑,即刻执行。忏悔你们的罪孽,下辈子还有可能重入轮回,重新回归神的牧场。”

没有人察觉他们口中的神灵正高高在上俯瞰,既不关心罪孽也不在意忏悔,将一切当成了可以肆意摆弄的玩具。

“什么神?为了力量你们尊严都不要了,好好的人不当去当羊,当畜生!接受一个注定要毁灭没有希望的世界!”

慷慨激昂的陈词没能打动任何人。惨白的灯光映射出一道道有如看白痴一样,冷漠到骨子里的视线。不像是在看同类,更像是在观察责备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只需付出自身信念与思考便能得到昔日想也不敢想的超凡力量,他们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或许还沾沾自喜,自夸着识时务跟随潮流是多么明智。

只有极小极小的呜咽声从人群末端传来。安静得过头了,再小的声音都能加倍放大。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慕羽手一松,玉佩差点掉落在地,又被她面不改色地重新握住。她被揽得更紧,像是一只亟待绞杀的猎物。

“你的家在这里。你说过,你要创造一个新家,我们一起,”需要的时候他会温柔得过分,别人会溺死在那双眼睛中涌起的一层又一层波涛中,而慕羽总是会在这个时候抬起头,远远地观赏海浪起伏的色彩变化,“你会永远陪着我。”

那声呜咽转瞬消散。绳索已然放下,一双双晃动的脚和兀自挣扎的身子在亮堂的光中缩成一片片飘零成泥的枯叶。

慕羽一会看看下面,一会看看那双眼瞳,两处都是舍不得的风景:“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正义太高尚虚无了,看,没人能理解,”她柔弱无骨地靠过去,手贴在心脏上感受一下下沉稳有力的跳动,“只要能得到利益好处,思想、独立、同情,算什么?正道逆水而上,无聊透顶。”

一道微弱的,无限逼近蓝色的绿光亮起,在常人眼中不过是划过天空的一道诡异闪电。

飘落的枯叶停止了颤动。

慕羽将手自心脏开始上移,不再执着于声声心跳,手上戴的戒指有意无意地蹭着。

又一次无果的尝试。

这个女孩太奸诈。他清楚她的软肋与脆弱,她也同样对他的弱点了如指掌。

当那只手紧密地贴合心脏,当怀中身躯缓慢传递着冷意,杀戮、阴谋、牵绊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符号,他需得思虑着,是否又踏入了不知名的陷阱。

看上去是这样。

慕羽不无遗憾:“当时还是你教我,要有足够的狠心,”她开始轻缓地亲吻,确保方才诞生的每一点禁忌都落入封印,又将恐惧、暴躁拆吞入腹,“疯子,你疯得无可救药了。”

他也热烈地回应她,合作着将稍有越界的情感锁印,又放出欲望烧毁幸存的蛛丝马迹。

他们对此已经驾轻就熟。

不过刚刚释放出欲望,还不待其蔓延,慕羽便推开了他,流利地挥动起了魔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等反应杖尖便蹿出了一抹银白光芒。

空旷的城衬得她的这声叹息空灵恍若天籁。

“呼神...护卫。”

一条眼镜王蛇毫无阻碍地从杖尖冒出,高昂着头悠哉游哉地游走于夜色,最终漂浮在几具尸体上空,缠绕着,依靠着嘶嘶吐信。

面目狰狞的几具尸体在银白光芒包围下都少了几分可怖,不像是受刑而死,活似得道升仙了似的。

又是几缕银光炸开,那几具尸体全数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融进黑夜,独剩那条蛇停留在半空,盘着尾巴懒洋洋享受着虔诚的跪拜,聆听着对神的溢美。

他们不关心死去之人的“罪孽”是否被宽恕,不在意去世之人是否得到往生。急急忙忙地奉上自己的信仰,不过盯着这般强大的力量,想象着拿信仰去换得更多力量。

做做梦也好。

沈仪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这个他从前都不放在眼里的猪猡,他复又抬头看了眼远处浮在空中缓缓消散的眼镜王蛇,终于缓了过来:“你们真的在追随她?胜负还没分,终局还没定,你们就那么迫不及待地站了队?”

他的脚下还躺着心腹的尸体,不消多看他便知道已然被包围了。这场变动不知道在暗处策划了多久,最终在今天这个处决之日爆发。

“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必定会有一场决战?”他还是那么轻蔑,从没将这样一群人看在眼中,“猪猡还是猪猡。”

“你不也是从猪猡爬上来的?若非你堂兄的一点余威,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站在面前的人没有理会他的轻蔑与挑衅,同样也没有正眼看他,“我们追随的是祂。”

是正视包容所有贪婪的祂,是从不妄图拯救的祂,是绝不审判的祂。

“希望你的追随还和我们一样,沈先生,”领头人露出笑容,干净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刚才正是他在刑场亲手执行了刑罚,顺便借此换掉了沈仪的所有亲信,“从今往后是我直接对你负责。”

“邓布利多告诉我,守护神得用来守护所爱之人,”慕羽再次啄了啄他,大胆地同他对视,压根不担心他对大脑的窥视,“太片面了。”

“处理沈家会很容易,他们到现在都摸不清状况。”他将她往里带了带,使得能以更完美的角度对上那双璀璨的眸子。

仿佛这样便能检索到她的记忆。

“沈续如果知趣收手就算了,”她以一种极为兴奋期待的语气说着,还没有脱去稚嫩,谈论的内容却尤其残忍,“如果还喜欢自作聪明,我要将沈家满门一个个吊在路灯上。这次要换一个更创新更艺术的吊法。”

“还不等我们过来谈判,你们便将那群人吊死了?”沈栖桐一路疾驰,然而刚一进入南方地界便骤然得到这样的消息。她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自若,仿佛正在看不懂事小孩的老人,“他们只是想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生活。我们之前也达成过协议,互相放人...”

一边的沈仪想要上前来解释却被沈续拦下:“栖桐,你太天真了。他们被抓住时,还处在我们的领土,也得遵循我们的法律。叛逃,恰恰是死罪,”他完全一副教育小孩的架势,“而之前和你们达成的协议,没说死囚也可交换。栖桐,政治手段...”

"沈先生知道政治手段,可还记得旧友情谊。你怎么好意思,站在师父的位置,当起了昆仑学院院长,怎么有脸..."

"什么沈先生,我是你爷爷,"沈栖桐的这番话让他脸色更加阴郁,“你还知道回来,和北边,霍格沃茨那群人裹在一起,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沈家人?”

“我生长的沈家,我的爷爷,从没教过我背离大道,鱼肉乡里,对虚假的神俯首帖耳,毕恭毕敬,”沈栖桐冷笑一声,“现在你们连谈判都不谈了,是想直接重新开战吗?”

不知道是那个字戳了沈续心眼,他霍一下站起来,又握了握拳头重新坐了回去:“开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栖桐,你要明白,不是我逼着他们走上这条道的,是他们自己想要获得力量,心甘情愿交付信仰与自由,自愿成为我们这个世界的基石。这是天意。”

“天意?”沈栖桐不敢置信地反问一声,“你和慕羽相互勾结,居然说这是天意?”

“短暂合作,我不管那个女孩在异想天开什么,我要的,始终是沈家的地位。只有沈家才能成为唯一超然的家族,”他脸色柔和下来,“栖桐,你怎么还不明白,一旦成事,家族将永远凌驾于顶端,成为神的血脉。家族里没有孩子会再受到欺负,你小时候经历的不会重演。你就一点没想象过这一天吗?爷爷良苦用心,全是因当初形势所迫,不得不放弃你,始终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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