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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似乎将身体与灵魂都切割开来,那具扭曲着寸寸挪动的身躯在她意识中如摇曳的烛火一样明明灭灭。

她力道大得挂坠盒仿佛都要被扯断。

茵绿的草被殷红的血浸泡透了。

顶上的金幕在她肩头撒下了一点金光,滑落在地上。她用魔杖轻轻挑起,才看到第一眼,饶是再如何镇定如今也惊慌起来。

这里离学校出口仅有一小段距离。

她强撑起来不顾伤口的撕裂朝出口疾驰而去。有好几次因为伤口迸裂她跌倒在草地上,视线都模糊起来,只远远能看见一道闪亮的金网从天降下,缓慢将要封住出口。

还差一点。

指甲深深扣进了泥土中,她咬了咬舌尖,趁着金网落下的最后一刻跃出了学校。

她仰面躺倒在通往霍格莫德的小径上,被泥土与鲜血所围裹。耳畔一声声惨叫让脑袋也疼起来。

“你敢忤逆我了,贝拉特里克斯,”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是慕羽能分辨出其中满含的暴戾,“谁教的你,阻止你的主人?”

贝拉特里克斯仍在哀求,为的却不是自己的痛苦:“他们…用了万咒皆终,又不太一样…”她拉住了他的长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对于城堡的异状他定是一清二楚,却仍旧试图以最微弱的力量阻止他,“您不能对城堡施咒,求求您…您会被反噬的…”

她被一脚踢开。汤姆里德尔重新对着已被金光完整覆盖的城堡举起了魔杖,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暴怒的源头来自于何方。

也许魂器的融合加强了灵魂的感知,自魂器出现异常的第一时间他便丢下一切朝学校赶来。入眼的却是漫天金光正欲为这座城堡套上最后一层铠甲。

她还在里面。

那个狡猾的女孩,唯一一个有资格同他正大光明决斗了结的人还在里面。

无论怎么劝服自己,如何反反复复告诫着他是为了魂器、为了自身灵魂而来,这仍然是第一刻冒出的想法,显眼到难以忽略践踏。

紧接着是恐惧—他再熟悉不过的情绪,从被那个男孩击败起,阿尔巴尼亚的日日夜夜中恐惧都如影随形。

可是这一刻的恐惧在他看来是那么可憎,放任着一种名为软弱的东西在周身蔓延,晕湿干涩的眼角,一次次逼使他放弃自我的催眠。

他不得不用暴怒来解决一切,这是最为有效的,暴戾总能恰到好处地抚平不该有的思想,驱使着他将一切精力放在眼前这座被层层保护的城堡上。

暴戾、疯狂诱劝乃至嘶吼着,催促他尽快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座堡垒。

他没想到向来跟在身后,从不违逆任何命令,忠犬一样的贝拉特里克斯竟然有胆子拦在他的魔杖前。

“疯子,”慕羽再一次撑起来,她现在活像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不过在他面前她从不肯示弱,更不会以卑微的形态示人,“我还活着。我说过,他们都杀不了我。”

中的咒语威力极强,如今的状态再也压抑不住,她吐出一大口血。

但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了。

她兀自忘我地欣赏着那双眼瞳中变幻的色彩,放任着自己不再去分析其中汹涌的情绪。她只顾着向那道身影靠近,于她而言也只有那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栖息之地。

“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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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弥补

从跌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后慕羽便彻底放任了意识的逃逸。她好似被腾空抱起,寒风的呼啸和治愈咒带来的暖流在周身循环往复,构筑出属于她的、绝对安全的巢穴。

只有在这样的安逸中她的所有感官、乃至最后仅余的思考才能真正自由地浮浮沉沉。

这次暖意与寒冷的交织带领着她一直沉到了两年前里德尔老宅的夕阳中。

无论是五十年前充斥泥泞脏污的伦敦还是两年前在老宅中度过的长夏,都是清醒时最不想面对的。她逃避前者,是因为清楚明白,世上再没有扭转动摇时间的魔法让她能一遍遍从街头走到街尾。

而那个夏日,灼人的夕阳不停给她制造着假象、勾勒不可触碰的蓝图。她想要的似乎已经得到了,再往前走、顺从野心显得是那么多余。

幻象之所以能成为幻象,正是因为勾着人沉溺的魅力。

她不介意身处安全港湾时多在其中停留一会,否则不可避免地她总会再次坠入那条逃不出去的黑暗长廊。

至少有人陪她。

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大多数都是皮外伤,最要紧的其实是那道一不小心中的咒语。不过若是最强大的治愈咒和魔药都对她失效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慕羽清醒得很快,本来她能允许自己放纵的时间便十分少。

阴沉了一整日的天在黄昏时刻终于绽放出了些许亮光。可是在这个时候太阳都要沉下去了,只剩下几缕光线拼命挣扎着。

三月底将近四月的阳光还是没有多少温度,不足以抚慰人。最后几缕日光鲜红鲜红的,照在墙上,像流淌着的,被稀释的血液。

他坐在椅子上,翻动浏览着一沓沓文件,对着最后的斜阳。明明两者相映应当是血腥而又黑暗的,可是在慕羽这他仿佛柔和了很多,本质与伪装好似没有多少区别。

兴许只有同类相处时才难以察觉对方在外人前凸显的特质。

唇齿间还残留着香甜。除了魔药慕羽想不出她还会喝下什么东西。

她就从没见识过解咒魔药还能是甜的。

苏醒得不是时候。她宁愿自己长眠到四月十三,一刻不停地投入到对权力的角逐中去,拼命遗忘今天不得不面对的诸多疑问。

迷宫之中,如果任由那片魂器毁灭,她出逃的方式将更加轻松。她被厉火逼得慌不择路,做下了最愚蠢的决定。

他几乎同她一般蠢,也许是为了灵魂,也许是其它想都不敢想的原因,竟然什么谋划、棋局、冷静、思考全然不顾,只看见了那座被金光笼罩的城堡。

最后几缕光线晃晃悠悠地消逝。他们都不愿意--或是都在竭尽全力避免对视。

然而这不像以往--在疆域最边缘短暂徘徊之后,借着临时的逃避以及一次又一次妥协便能解决的。

他们应当过界了,还越得严重。

需要一点什么来遮掩弥补,压抑住层出不穷的幻象,否则软弱的情感会致人上瘾,迫使着人在虚假中流连忘返,这才是毁灭。

慕羽深谙此点,能弥补过界的一是权力,二是欲望。

或许是斜阳血红得太妖冶,又兴许是唇间遗留的香甜太诡异,二者齐心拉扯出了深藏的冲动。她曾经体验过一丁点冲动的滋味,只一点便足以使人欲罢不能。

一片丝绸轻缓飘上膝头,触感比纳吉尼更软,又充斥着纳吉尼永远不可能有的鲜活,起起伏伏间似蛇,又远胜蛇的蜿蜒缠绵。

每每他只消轻轻一搂,便能完全将这株盛开在地狱的鲜花握于掌心。

拥有时方才是永恒。

从施放治愈咒熬制魔药起里德尔便后悔了,然而后悔同样属于软弱,软弱操控着他做下了更多不该做的事。

既然慕羽提供了遮掩方式,他也乐于接受。

他有些怀念了,那晚这块美玉在火光中逐渐落瑕,还不及探寻把玩便被意外打断。

Desire is morphine

这具身体几乎由她亲手塑造,她得承认贪婪眷恋恐怕超乎了预期,两者驱使着她不停争夺着领土。

“嘘。羽,安静。你不想我用无声咒,”他明晃晃地在威胁,然而在慕羽面前这样的威胁比安抚还要无力。他只得继续同她陷入无休无止的拉锯中,拽着两人朝欲望的火焰坠去,“留在我身边,不许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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