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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垂下头,兴奋的目光一点点黯然了下去:“您知道我母亲吗?奥利维亚福利,她便是因血源诅咒而去世….”她显得失落,“也请您…不要再告诉别人,包括小迪…”

“你竟然…是她的女儿…她竟然..还生下了孩子…”

失态只是一瞬间,艾伯特格林格拉斯关切地看着慕羽:“我都明白。放心,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隐私。”

“爷爷告诉过我,我对血源诅咒的症状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我母亲的那位远亲,正好姓格林格拉斯,”直到这里慕羽说的基本都是真话,纯血家族相互通婚,两家有同一亲戚再正常不过,“如您所见,我很健康。”

艾伯特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慕家有办法破解血源诅咒,可惜我母亲是等不到了,”她眼中还闪着点泪光,“利亚比她幸运太多。”

她将视线停在桌上那张照片上,肆无忌惮地编造谎言,编织理想,毫无顾忌地调动自己的感情。

藏在那点水光之下的只有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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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墓园

“你想要什么?”艾伯特格林格拉斯冷静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快。从一个满心焦虑的父亲转变为精明冷酷的商人也不过数秒,“你和小迪的情谊还不足以让你拿出那么贵重的东西。”

对阿斯托利亚的爱都消磨不了他的警惕和理智。

“一个栖身之所,”他的怀疑完全在慕羽的意料之中,她压低了声音,“我不相信他死了,您知道,那个人。”

即使没有提到那个名字艾伯特格林格拉斯也抖了抖。他看慕羽的目光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爷爷希望我平平安安活下去,我也无意因为母亲搅合进那些事里面,”慕羽坦然地迎接他的打量,“因此我也想走您安排给小迪和利亚的退路。”

“你怎么知道….”

在艾伯特格林格拉斯继续说下去之前她就点了点那张照片,在她触到那张照片时前者便失了声。

“九州有慕家的仇人,我不能回去,”没等艾伯特格林格拉斯发问她便解了他所有顾虑,“这个条件对您来说实在不是很难。”

她说得无比真诚,好像真的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试图用仅剩的筹码寻求庇护。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在说这些时她一遍遍转动着那枚戒指。

那本日记连同着无数珍贵材料躺在其中,仿佛一件真正的死物。

爷爷的遗愿注定只能是遗愿。

艾伯特格林格拉斯撑着下巴,他不着急于立刻就给出答案,殊不知慕羽缺的从来不是耐心。

阿斯托利亚那如同被悬在悬崖边的生命也容不得他用多少时间去试探。

除非….

在低头饮茶时慕羽掩饰住了眼中的玩味。

除非他所谓的爱阿斯托利亚也不过自欺欺人。

大片大片飘飞的雪花已然停歇,外面连风声都没有。室内之前好歹还冒着热气的也随着渗透而入的寒气冷却。

像是权衡够久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艾伯特格林格拉斯弯了弯嘴角,带着幸灾乐祸:“啊,如果你真是她的女儿,以后的麻烦确实不小。”

说得他像是知道更多事情一样,不过不等慕羽询问他便挥动魔杖,一张陈旧空白的羊皮纸出现在他们之间:“再加一点筹码,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只要你竭尽全力让利亚健康地活着,我保证至少在法国你会平安无事。”

随着他说话羊皮纸上也自动出现对应文字。

慕羽双手按在纸上,纸张触感光滑,一点也不似看上去那么粗糙。

“契约,您竟然还有这个东西,”一只羽毛笔悬浮于两人中间,她没有急着在上面签字,“我能问问违反的后果是什么吗?”

“死,”他都没有细问她会怎样救治阿斯托利亚,明显对这份契约效力极其有信心,“现在更流行不可牢破的誓言,但…”

“需要一个见证人。你不想让家人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交易,”慕羽很自然地就接了下去,“用命做抵押,这是很贵重的砝码了。”

在提及命时她轻描淡写得好像那只是一枚金加隆。

“值得吗?”她不理会对面越发古怪探究的眼神,提起笔逐字逐句阅读契约上的条款,“我只需要提供能治好阿斯托利亚的药,而一旦你做不到….”

她歪了歪头,是真的在好奇,究竟是怎样强烈的爱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将生命盲目抵押进一纸契约中。

屋内微弱的灯光只反射出了外面皑皑白雪,雪积得那样厚,那片光秃秃的花园说不定早就被掩埋。

最好是这样。

她不喜欢被这种情绪支配--一阵阵的反胃感像漫天铺开的积雪延伸至无垠,又在天际长出倒刺一根根勾在心头。

“我不想一次次地空等了,也厌倦了等待中的自己,”艾伯特又将契约往她那边推了推,“利亚和小迪不需要陪着我一起等。”

他把满腔心血都掏给了两个女儿,剩下的躯壳对他人,乃至对自己都冷漠到了极致。

慕羽不自觉地想到慕义,她名义上的父亲。他不仅将满腔心血献祭给了一个影子,还想着用她的心脏去填补影子的血肉。

“利亚快要十二岁了,治疗将会十分漫长,我会竭尽全力恢复她的健康,”崭新的字迹在纸上翻飞,“只要您答应我的请求。”

她直接在纸上签下了名字,将其推了回去。

“我只等一年。”艾伯特格林格拉斯在添加了最后一项条款之后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停笔时羊皮纸连同那支羽毛笔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金光退去后两者也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不知道达芙妮是否见过她父亲这个样子。

疯狂到不顾一切。

她一点也不相信一层血脉就能承载厚重的情感。

定下交易后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艾伯特格林格拉斯起身还算绅士地为她打开房门:“你的房间就在走廊尽头,晚安。”

一推门慕羽便看见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的母亲站在门口,没有一丝灯光的走廊衬得她死气沉沉。在慕羽走出来时她便欲言又止,慕羽当作没发现她的异常,对着她笑笑便向着房间走去。

书房的门在她身后一寸寸关上,细长的光线倒映出两道影子,相拥着挤入门框的倒影中。

门被彻底带上,所有影像跟着碎裂,只留她一人站在空荡漆黑的走廊上。

她顺着黑暗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仿佛在横渡悬崖上的钢丝。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日记本,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人倾诉:“他太傻了。”

傻到没有发现契约上的文字漏洞,傻到没有察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了理想的陷阱。

没有任何回应。

她更紧地抱住了日记本,灵一只手推开房门,房门的吱呀声在走廊上一遍遍回荡。

屋内壁炉没有升多久,连寒气都没有完全散去。

她第一次这么想念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第二天清晨她连早饭没吃便走了。整栋房子都在排斥她,她也无意继续留下跟着格林格拉斯一家过圣诞。

不依靠任何法术从格林格拉斯家到戈德里克山谷需要辗转很长一段距离。伦敦灰蒙浑浊的冬天使这段距离变得更加遥远。

当慕羽站在这条窄巷前时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一路上她就没有放开过那本日记。

到时已经是黄昏,下了一天的雪也在这时停了,还出了一点在冬日可贵的太阳。晚霞在头顶的天空渐变成彤色,被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圣诞树透过家家户户的玻璃闪烁。村子正中传来清亮的圣诞颂歌。

她抬头望着晚霞,没有走下去。

“汤姆,”她轻声唤道,“出来吧,我找不到那栋房子。”

日记本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件死物。

她也不再强求,沿着窄巷朝着村子中心走去。

晚霞还剩最后一抹余光,小孩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在雪地上疯跑着打雪仗。一颗雪球啪地一声砸在她身上,雪花四散。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退后了几步,差点跌倒。

窄巷好像扭曲成了一条黑暗幽深,怎么也跑不出去的走廊。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从她身边跑过:“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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