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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了动手指,其实很简单的,太简单了…

小教堂越来越响亮的颂歌拉回了她的神智。

村子中心是一个小广场,方才从远处看正中立着的还是一块战争纪念碑,到了近前她却发现纪念碑变成了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的男婴。

越到正中围在雕像下的人便越来越多,每一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束鲜花,他们自觉排成一列依次将鲜花放在雕像下方。

周围的村民仿佛对此见怪不怪,他们应该习惯了每年不同时候都有穿着古怪的人前来瞻仰他们眼中的战争纪念碑。

慕羽没有加入其中,她站在圈子外围仰头看着这座雕塑,怀里的日记和一块冰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你说,他们究竟是在凭吊伟大的牺牲,还是在庆幸自己的苟活?”旁边酒馆的喧嚣和教堂的钟声掩盖了她的低语。她望着雕像,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意志不被摧毁,憎恨和反抗将始终延续。

她一点也不急着去那座废墟找魔杖,反而更像是来观光旅游的。

曾经一片同她如此相似的灵魂来过这里,又因爱而溃散。

她对此有些病态地执着,固执地想重复相似的道路,在物是人非中寻找被时间冲淡的痕迹,仿佛这样便能证明从前的一切,不管是烟雨朦胧的伦敦,还是狭窄灰暗的房间,都真实存在过。

她都快要忘记上个圣诞节的拥抱了。

教堂里的彩绘玻璃投射在后面的墓地上,照得青灰的墓碑也五光十色。

她推开通往墓地的窄门,无声地穿行于一座座墓碑之间。

天完全黑了,整座村庄也只有教堂和酒吧灯火通明。慕羽穿行其中像一只黑色的幽灵。安静的墓园中只剩长袍拖在雪地上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像是在专门寻找特定的墓碑,又像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

“不在这个方向。”

听到这个声音时她直接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灯光投射在斑驳的石碑上,两个名字若隐若现。

詹姆波特。莉莉波特。

“走。”

汤姆里德尔站在更远些的地方,都不愿意看这座墓碑。

他不愿意,或者根本不敢去回顾从前的耻辱。

墓碑由白色大理石雕成,上面的铭文即使在黑夜中也能让人不用弯腰也可以看清。慕羽却还是半跪在这座墓碑前,轻轻拂开上面的雪花。

广场上那座雕像前的热闹更衬得墓前冷寂。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最后一行铭文,“有趣的墓志铭。”

她的手中蓦然出现一支火红的彼岸花,纤细的花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在墓前放鲜花是习俗,我只剩这一支花了。”她像是在对着坟墓自言自语。

“你在他们的墓前放了一束花?”汤姆里德尔仍然不愿意看向这边,但这不妨碍他话语中的尖锐和愤怒,“在我的敌人面前放一束花?”

“为什么不能?”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凝视着最后一行铭文,“只是在一副空壳子面前放了一束同样没有任何意义的花。”

她指向广场中心,那座雕像的方向:“真正的躯壳在那里,他们始终在那活着。”

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声音也因遮掩迷茫而冷硬:“他们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杀死詹姆波特和他那个低贱的麻瓜女人就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在他触及到女孩平和温柔的目光时所有的愤怒,不甘,暴戾像是融进大海的水滴,再也找不到踪迹。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慕羽重复了一遍墓志铭,她说话的语气比雪还要轻柔,“不是追求永生,而是将死亡当作敌人去征服。当死亡再也不能阻挡意志的传递时,才是永恒。”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上面一颗星星也没有:“那座雕像,无数感恩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人,便是他们意志的存续。所以他们始终活着,从未消亡。”

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一阵风在墓地上呜呜地吹过,如泣如诉的风声使得墓园更加恐怖。

“只有不畏生死方能超脱生死,”他走近了几步,如果不是感受到冰冷的气息慕羽都没发现他走近了,“这就是….超脱?”

他一直记得她从前的话。

“意志和理想都可以被覆盖,”慕羽一遍遍擦拭着大理石墓碑上的白雪,“能摆在棋局上较量的唯有意志。”

谁也没再说话,狂风继续侵蚀着空荡的墓地,卷着墓前的彼岸花飘向不知名的方向。村庄里传来的圣诞颂歌越来越遥远了。

又开始下雪了。

“我们走吧。”

当雪花落满她肩头时他再次说道,慕羽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同她一起凝望着眼前的墓碑。

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们?”

“对,我们。”他对着她微笑,只有她清楚这样的笑容中包含了多少虚情假意。

他们太相似了,同样喜欢伪装,也同样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的情感都能利用。

“好。”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一段回忆和一个比幽灵好不了多少的人在死寂的墓地中穿行,教堂中的灯光时不时打在一座座墓碑上。

慕羽敢肯定其中大概有一半都是他的手笔。她穿行于其间,就像在他的罪恶间穿梭。不需要任何言语,厚重苍白的墓碑已经使那段原本只存在于书本上的岁月重新鲜活起来。

她静默地聆听他的罪孽。

快要走出墓园时一个老人恰好和她同时出去,她们像是一个方向过来的。

刚才她都没有发现她。

老人身材瘦小,步履蹒跚,走得极其缓慢,她的年纪应该很大了。

一个巫师。

慕羽侧了侧身子让她先过,这个年老的女巫仅仅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在两人错身之时一张照片从女巫身上掉了下来,又被风吹着飘到了慕羽脚下。

借着灯光她看清了照片上的人影。

一个英俊的金发少年栖在窗台上,笑得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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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照片拍了拍女巫的肩膀:“你的东西掉了。”

女巫迟钝了好久才回头,看向她的眼神仍然一片茫然。

“这应该是你的。”慕羽将照片交到了她手上。

在接到照片后那双浑浊的眼珠才转动了那么一两下。

“刚才里面的人好像动了一下,”慕羽表现得像一个完全无知无识的普通小孩,“也许是我看错了。”

“麻瓜?”她嘟囔了一声,又多看了她几眼,“那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她开口时更像一个慈祥的老奶奶,不似看上去那么死气沉沉。

慕羽凝望着缩在教堂灯光角落的墓园:“只有圣诞节爸爸才带我回来,但妈妈…就在里面,我想和妈妈多待一会。”

她往墓园栅栏边缩了一步,为老人让出更多空间。

经过她时这个女巫明显是难过的,还迟疑着想要拍拍她的肩,然而或许因为很少接触普通人的原因,女巫对此十分忌讳。

她终于走出墓园,向着同村庄截然相反的小道走去。有序排列的房屋在那条小道上逐渐稀疏错落,圣诞夜村庄明亮的灯火只能在交汇处有气无力地投下一道浅影。

风雪掩盖了女巫的足迹,那道瘦小的人影在纷飞的雪花中化成一个移动的黑点。

慕羽踏上了那条黝黑的小道,跟上了女巫的步伐。

“巴希达巴沙特….”汤姆里德尔刚要在她耳边低语,却被她直接打断。

“嘘。”

墓园也在远去,她如今的位置只能看见墓园旁的灌木同教堂、村庄、坟墓浓缩成黑糊的线团。

她很少打断他。

道路两侧房子里少有烛火,偶然碰上一两所亮堂点的屋子也在加重的雪花中摇摇欲坠。

慕羽加快了脚步。

找到那座废墟不难。十几年树篱丛生,大门都快要看不见。隐隐绰绰地只能望见一栋小楼的轮廓,在丛生的杂草和灰沉的夜里更像是一座凭地隆起的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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