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_分节阅读_第23节(1 / 2)

  “拜托你的事如何了?”

  “办妥了,今晚散衙后咱们一起过去。”

  李纤凝道声好,回内宅准备。那日在幽兰坊集会的几位大臣李纤凝搞不定,唯独孔正字,通过先前的接触,性格随和,可以突破。李纤凝遂请仇璋出面将他约到幽兰坊,听听琵琶曲,品品茶,精神一松弛,话也好出口。

  花露今天穿了一身绛紫衣裳,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间插着银篦,浓妆艳抹,非但抹去她本身的特色,反增一丝矫饰的媚态。

  她怀抱琵琶,坐于绣墩上,转了转琴轴,拨了两下琴弦调试音色,调试妥当了,弹奏起来。潺潺如溪流的琵琶声倾泻而出,一刹那仿佛叫人置身夏日半晚的溪水边,点点萤火浮起,晚风清凉如醉。约二三好友围拢相坐,闲谈旧事。

  她的曲子给人的正是这样的感觉。

  李纤凝心神微定,目光从花露身上撤回,移归近前。

  仇璋和孔正字相谈甚欢,从王维李昭道一路聊到顾恺之陆探微。仇璋深爱陆探微,听闻孔正字家中有他的藏画,忙表示要择空拜访,眼见相谈入机,忘乎所以,李纤凝频使眼色。仇璋示意她稍安勿躁,寻隙将话题引上正路,“我听说有个扬州来的书画商人,手上颇有些珍品,孔老若和他相熟,相烦引荐。”

  “他手上有珍品是真的,我那副王摩诘的画便是从他那里购得。可惜你晚了一步,他已经走了。”

  “走了?”李纤凝插言动问,“什么时候走的?”

  孔正字闻言道,“李小姐言辞急切,莫非也想买画?”

  李纤凝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没答言。

  好在孔正字并不是真要问个究竟,继续说道:“九月初十走的,他今年画出手的快,往年要耽搁两个月,今年半月即售罄,运气实在不错。他下榻在我的别馆,离开那日也没来辞行,只吩咐仆人过来知会一声儿。商人就是这点不好,不讲礼数,枉我收留他一场。”

  李纤凝暗自寻思,刘通福和达官贵人相交,指望他们做生意,又不是粗俗小贩,怎么可能临行前不向主人家辞行?因问道:“会不会遭遇了什么变故,没来得及辞行?”

  “什么变故?”孔正字不解。

  李纤凝因把昭国坊空宅内发现尸体一事直言相告,孔正字到底是儒生,一辈子过惯了清平安稳的生活,哪里料想有朝一日会和人命案子扯上关系,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刘通福……他死了?”

  “尚在调查中,还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所以文璨今晚邀我来这里另有目的?”

  仇璋本来还想解释解释,谁知孔正字毫不介意,大手一挥,“我懂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你们刚刚说尸体是在昭国坊发现的?”

  “是昭国坊,怎么了?”

  “那倒真有可能是刘通福。”

  “为什么这样说?”

  “刘通福一开始进京的时候,住的是昭国坊,昭国坊离平康坊远,他的生意对象又多在平康坊,来往不便,于是我邀请他住到我的别馆。”

  如此一来,昭国坊口中的那个商人当真是刘通福,李纤凝精神一振,继续问,“刘通福和房主是什么关系?”

  “他说那是他朋友的房子,知道他来京,特意嘱咐他住在哪里。”

  “他的朋友叫陈半商,在江南做生意?”

  “听说是姓陈。”

  这样关系就捋清了。

  “刘通福来京的这几日,可曾和人结怨?”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和气生财,他成天对人摆着一副笑脸,哪里会与人结怨。”孔正字摇头,“没有,没有这种事。”

  “他……他有没有异常的表现,不符合平常举止的言行,即使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行,请孔正字仔细回忆。”

  孔正字捋着颌下几绺稀疏的胡子回忆,“还真有这么一桩,想来无关紧要。”

  “孔老说说看。”仇璋道。

  “让我想想,那天是初几还着,二十九,对,二十九,我于家中的花园里办了一场小宴,邀请了几个同僚好友,席间赏析刘通福打扬州带来的字画,当时席上有一人,翰林院修撰刘清标,刘通福对他很在意。说什么与他一位故交的名字重了,还说他那位故交是钱塘县人,问刘修撰是哪里人,席上有知道的便说刘修撰也是钱塘县人,大家感叹了一回真巧。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刘清标本人态度如何?”

  “他好像不大喜欢谈论这件事,毕竟嘛,没人喜欢谈论一个和自己重名的人,刘通福一味说个没完没了,叫他有点不高兴。”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吗?”

  孔正字摇头,表示想不出了。

  李纤凝也不好一味相问,说了些别的,三人把茶换酒,喝了几盅。孔正字年迈不支,几盅酒下肚,醉意上脸,眼睛饧涩难睁。仇璋将他扶到隔壁休息。

  夜已过半,坊中禁夜,他们没法离开,只得在此消遣良宵。

  李纤凝想花露弹了半日的琵琶,臂酸手麻,叫她快别弹了,过来坐。花露放下琵琶,揉了揉酸疼的手臂,紧挨着李纤凝坐下。

  李纤凝不意她挨得这样近,怔忪着,花露突然挽着她的臂膀说,“想不到你是娘子,不是公子。”

  李纤凝女儿身的身份早在和孔正字的言谈间暴露。她原本也没有瞒的心思,一切图方便罢了,闻言嗯了嗯。

  “你叫什么名字?”

  “李纤凝。”

  花露的眼睛倏然放大。

  “我儿时有一个朋友,她名字里也有‘凝’字,和你一样,也喜欢查案。”

  “是么?”李纤凝语气不咸不淡。

  “你会不会就是她?”花露欺的愈发近了,身上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李纤凝微微拧眉。

  将她推开,李纤凝无情道:“假如是我的话,我应该记得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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