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过去、现在与未来15（2 / 2）

“这样啊。”兔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是好奇，“店长？谁？”

“一个叫朱比罗斯特的侏儒。”

“呃……”闻言，兔子面色微变，“是他啊……你也很辛苦呢。”

“……那个大叔是有点怪，不过也没到这种程度吧？”向阳尴尬地笑了笑，“他很有名吗？”

兔子边吃边道：“我好歹也是部长级的人物，这座城市里的异常个体没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不过，朱比罗斯特确实比较有名，因为他经常以取材为理由加入到各种事件中去，哪儿都能看到他，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向阳将朱比罗斯特的计划简要地告诉战兔，然后问道：“你觉得这有可能实现吗？”

“唔……这个听起来很有趣啊！”兔子沉思了会儿，随后兴奋了起来，“有主管帮忙的话，肯定办得起来的！其实，已经有很多人收到了你回归的消息，只是手头工作比较忙，一时半会儿不一定回得来而已，不用你特地去找，他们也会来找你的，到时候肯定热闹！”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想要参与进热闹的场面，不如说是在等着看热闹，神情中带着一丝揶揄。

向阳痛苦地叹了口气，“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人啊？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熟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相处！”

人多就算了，还基本都是女孩，让他一个异性的手都没牵过几次的男高中生情何以堪啊？

“像今天这样就好了嘛。”兔子不以为意地舔舔手指，“还是说，其实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很紧张，只是我没看出来？”

“……那倒没有。”向阳道，“我目前认识的几个人，包括你在内，都还挺好相处的，只是我时常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毕竟，对你们来说，我和过去那个‘我’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吧——不如说各方面都差得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确定我就是他的！所以，以陌生人的身份开始交往的话，我反而更能接受一些。”

否则，光是考虑他欠别人的人情，以及双方在战斗力和对森罗的贡献上的差距，其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足够让他在这些人面前抬不起头了。虽然他曾经也幻想过将来某一天能过上吃软饭的日子，但等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无法甩掉多余的节操和自尊，总是惴惴不安。

桐生战兔没有应声，沉默地干着饭，看不出她对向阳这番话的态度如何。

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他酝酿已久的问题：“在你看来，我和你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像吗？哪里一样，哪里不一样？”

战兔放下筷子，又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道：“主管，你对过去的自己的认知，是从安吉拉那里得来的，是吗？”

向阳回道：“算是吧，不过她只是大概讲了讲。”

“然后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她讲述中的那个人差别很大，让你开始自我怀疑？”

“是啊。”向阳点头。

“具体是什么差别呢？”

向阳低头思索了番，回道：“他年龄比我大，比我成熟；他有入伍的经历，我估计连训练都坚持不下去；我不擅长和女孩交往，他却能得到那么多人的信任；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干大事的那块料，但他和你们一起建立起了森罗……”他顿了顿，“他做到了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和他比起来，我就是根路边的野花野草吧。”

把心里话说出来后，他复杂的心情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郁结了。因为他心里清楚，即使桐生战兔能说些安慰他的话，也无法改变让他郁闷的事实本身，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战兔的回答，向阳心中疑惑，收拾好表情抬起头来——却看到对方在无声地发笑，笑得双肩颤抖。

“噗……哈哈哈哈！”兔子看到向阳迷茫的表情，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前仰后合。见向阳的神情开始变化，她几次试图止住笑容，都没能成功，最后趴在桌上一堆山似的蟹壳后面发抖。

向阳郁闷不已，“你在笑什么？”

“唔……”战兔捂住自己的嘴，终于勉强抑制住笑意，正色道：“对不起~我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

“嗯，我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的事。”战兔说道，“那时候我孤身一人，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正因为附近的战乱焦头烂额。我想用我的力量拯救无辜的群众，又害怕被那些疯狂的家伙发现，整天提心吊胆的。

“有一天，我收到一条信息，那个在前段时间的战争中崭露头角的新兴组织‘森罗’，居然想要邀请我加入。发消息给我的那个人，希望我去约定的地点和他见面，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然后我就见到了你和安吉拉……我可惊讶了，‘森罗’的首领居然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家伙！那时候的你，看上去可真有几分神秘组织首领的气质，高深莫测，很少说话，都是安吉拉在旁边解说，但一锤定音，开口就拍板让我加入……

“但没过多久，你就露馅了！”战兔又笑了两声，“原来那天你太过紧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安吉拉事先安排好的，等我正式加入森罗，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又鼓起勇气去找你聊天，你一说漏嘴，就没法再在我跟前装正经了。从那时起，我对你就再也害怕不起来了，一想到那个表面威风凛凛的组织头目，内里也是个容易羞涩的家伙，这种反差感直让我发笑！”

“……”

“不过，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你，就和现在的你一个年纪呢。”战兔托着脸颊，感慨道，“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森罗的麻烦越来越多，大家都成熟了起来，加入公司的新人越来越难看出你的伪装，你的内心也越来越贴近你给自己塑造的人设，慢慢地，你就真的变成了可靠的首领，真正的‘主管’。现在，我和其他人讲起你以前出的糗，他们都以为我是编的呢。”

……那个人，也有那样的时期吗？向阳有些恍惚。

慢慢回过神来，他道：“可是……现在没有那么长时间留给我成长，不是吗？”

“是啊。”战兔居然直言承认了，“虽然这边还很和平，但局势已经到了任何时候改变都不奇怪的程度了，别说五年，五个月都很勉强吧。”

“那我——”

“但是呢——坐在这种地方，点一份自己喜欢的晚饭，慢慢解决的时间还是有的。”战兔接道，“这要归功于那些在前线艰苦奋战的人们，您若不想辜负他们，就不要忘记他们，这就够了。”

她注视着向阳的眼睛，微笑道：“主管，的确您的存在对森罗而言很重要，但我们也绝不是失去您就一无所长的软脚虾。即使是为了最终的胜利，我们也绝不会逼您去做您绝对做不到的事，只要您有努力的心意，就一定能做到什么，所以，不能因为害怕就停滞不前。我们不完全是追随着您，更是追随着与您相同的理想努力到现在的，即使您从这条路上消失，我们也会将它走下去，但若能与您一同在路上前行，一定能够触及到更远的未来——我是这么相信的，请您也相信自己。”

见向阳陷入沉默，战兔抿了口茶水，脸上得意的神情一闪而逝——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她不说。

收敛起得意，她顺手往旁边的盘中一捞，却捞了个空，不禁一愣，“咦，我特地留到最后吃的寿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