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总会到需要担心糖尿病的年纪（1 / 2）
“是这里吗……”
向阳一会儿抬头看面前这栋小二层，一会儿低头确认手机上的定位，“看样子就是这里了，但二楼好像有人的样子，邻居吗？”
小楼毗邻街道，二楼阳台外挂着一张大大的招牌，上书五个字：万事屋阿银，阳台栅栏上还晾着一床被子。一楼靠外的部分是间店面，没有招牌也没有装修过的痕迹，似乎没在经营，门此时正大敞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向阳犹豫了会儿，试探着迈进门，喊道：“那个——”
咔嚓！
某种玻璃器物摔碎的声音闯入耳朵，然后陆续传来一女一男两声尖叫：“呜哇！”“啊！”
“咕，我又搞砸了……”女声嘟嘟囔囔地说道，“可恶，玻璃也太脆弱了吧，不锈钢多好啊，塑料也行啊！”
“这个，看上去就很精致的样子，大概是我们摔碎的三个杯子里最贵的一个……”男声先是叹气，随后哀声道：“神乐，你还是别擦杯子了，算我求你了！”
女声立刻提高了音量：“哈？是觉得我做不好吗？是在说我擦不好杯子吗？区区新八也敢对我的工作评头论足！”
“我只是让你去干点别的而已，又不是只有杯子需要擦，你还是比较擅长体力活啦，而且你有没有擦好这件事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意思是我做不好精细活吗，可恶的眼镜男！你越这样说我越要擦！”
“叛逆期吗你？！等等……神乐！”男声突然带上了一丝惊恐，“别再用力了！柜子要倒下来了——啊啊啊！”
轰隆隆！
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夹杂着无数玻璃和陶瓷制品碎裂的声音，让向阳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他低头看着被倒塌的酒柜压住的女孩，以及旁边那个被女孩一把推开，幸免于难却神情呆滞的少年，默默拿出手机，“救护车号码是多少来着？还是120吗……”
“等等，等等！别报警！我们不是小偷！”少年似乎误会了什么，跨过地上的玻璃渣子冲过来，慌张地制止向阳拨打电话。
“不，我是想叫救护车。”
“我没事……嗝！”
女孩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
“砰”地一声，她一脚踢碎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木板，一个鲤鱼打挺——布鞋底结实地压在了玻璃碎片上，她惨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呜哇！神乐！”少年慌张地把女孩从一地碎渣里拔出来。
碎片扎了女孩一身，但只是嵌进皮肤里，居然一滴血都没流，还真是“没事”，不过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离，脸色也变得绯红，碎裂的酒瓶里漏出的酒液把她身上的衣服泡透了，似乎有不少趁机流进了她嘴里。
“嗝！”女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疯狂地打着酒嗝，“新八，我想吐……嗝！”
少年扶着女孩的身体，使劲把她往里拖，同时将掺杂在女孩头发中的玻璃碎片往外梳，“别吐在这里啊！我们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啊！忍住！”
“新八，你在转圈圈吗？还是我在转圈圈？”女孩迷迷糊糊道。
“是你的脑子在转圈圈吧！……啊！你的口水流到我衣服上了！先别吐，求你！”
“不，我已经……呕！——”
“啊！！”
少年的惨叫响彻小屋，引得屋外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
食欲有点消退了啊。
向阳揣着从卧室里找到的“生活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店面里那副惨相，一想到吃完饭还要回去收拾残局，他就有种逃跑的冲动，饭都吃不下了。
与那两位少年少女交流的过程，不提也罢，他俩要么处于生理崩溃的边缘，要么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向阳从那位少年手里拿到房门钥匙，拿上钱就出门了。他觉得，还是给他俩一点时间冷静下来比较好，至于这段冷静时间里会不会又搞出别的岔子……再说吧。
短暂的交流中，他从那个名为志村新八的少年口中了解到，自家二楼住着三位邻居，也就是新八自己、那个名叫神乐的少女，还有他们的监护人“阿银”……哦对了，还有一条据说很大的狗，叫做定春，不过向阳没上二楼，没看到具体有多大。
三人一狗共同经营着“万事屋”，他们业务范围极广，只要委托人给钱，什么活都干，给一楼的店面打扫卫生就是他们最近接到的委托，委托人据说是位“矮小的大叔”。
至于只有两个小孩在干活，唯一的大人却不知所踪的情况……从少年少女不屑的反应上来看，这似乎是常有的事。
哎，正餐是没胃口了，还是吃个点心吧。
向阳随意地走进路边一家甜品店，店里生意还不错，没有空桌。
人群中，有一头银色卷毛分外显眼，向阳下意识就走了过去，那是一位正在点单的青年，穿着白底蓝边流云纹的衣服。他见对面无人，便问道：“可以拼个桌吗？”
银发青年抬头看了向阳一眼，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后道：“可以啊。”
他拿起菜单，扭头对在旁等待的服务员道：“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你是这家店的常客吗？”向阳翻开自己面前的菜单，见青年熟练，打着与对方熟络的心思问道，“能不能推荐一下？”
银发青年托着腮帮，语气懒散，毫不见外地回道：“啊，其实这家的咖啡比较出名，不过我不吃苦的，你要是吃的话，可以试试这个。”
说着，他伸手把向阳的菜单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片，道：“蜜豆奶油咖啡果冻，他们家的招牌。”
的确，他刚才点的都是甜味的……而且都是草莓味的……向阳想着，应道：“好，我试试。”
另一位服务员很快走来，询问向阳的点单，然后准备去了。
感觉价格出乎意料的便宜，还是说安吉拉给的生活费太多了，导致他错误估计了这里的物价水平？向阳想。
在等待上菜的无聊过程中，青年盯着向阳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新搬过来的？”
“很明显吗？怎么看出来的？”向阳挠了挠后脑勺，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打扮没有很奇怪吧？”
“这条街上每个人我都认识。”银发青年随口道，“而且，这里很少有青壮年男性的，毕竟是员工家属区。虽然你的年纪也就刚刚到达森罗招人的标准线，但适龄青年想要加入森罗的话，一般会提前就开始准备，而你看上去不像有所准备的样子。”
向阳回道：“原来我和周围这么格格不入啊。不过，你也属于青壮年男性这个范围吧。”
青年看外貌也就二十五上下的样子，只是过于无神的死鱼眼，懒散无力的声线，以及非常没有精神的一头卷毛，赋予了他一种迟滞于时代的气质，完全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朝气，说半死不活也不为过，看他那等得望眼欲穿的神情，活脱脱一个糖分瘾君子，对其他的一切漠不关心。
然而这只是第一印象，细看又并非如此。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木刀，即使坐在甜品店里也没有摘下，托着腮帮的手隐约看得到老茧，脱掉半边衣服而露出的右手，肌肉轮廓流畅而分明，裸露的小臂上看得到些许经年累月的伤痕……毫无疑问，他是一位战士，而且是相当优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