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工智能不需要朋友（2 / 2）
“请放心，大多数人都能正确认识到，我只是一个AI，不适用人类的价值观，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每天都能在手机上见到的虚拟形象，只会最基础的自动回复，就像输入法套了个皮肤一样。”安吉拉道，“对我而言，我既不会从窥视行为中得到快感，得到的数据也只会保存在我的记忆库中，绝无外泄的可能。”
向阳摸着下巴想了想，“就是说，那些人不知道你其实和人没两样，所以觉得无所谓……”他顿了顿，“这就可以解释兔子、呃，桐生战兔为什么会害怕你了。她显然属于那种知道得很多的，对吧。”
安吉拉的神情纹丝不动，“您认为她害怕我，何以见得？”
向阳挠了挠头，纠结了番措辞，道：“我听说她这两天都在躲着别人，尤其是你，你不可能没发现吧。她是不是在害怕因为我的事被你批评？你在她……嗯……他们心中的形象，是不是稍微严厉了点？”
安吉拉的神情似乎稍稍冷漠了一些，“主管，在森罗，监视、高要求、高处罚，都是必要的管理手段，您还没有意识到，那些异常个体不是在花田里牵手唱歌的小白兔，而是三观各异的危险分子。对他们温柔，与他们交友？只有您喜欢做这种事。我的职责从一开始就很明确，而我也从未逾越雷池一步。”
“我没在批评你，我哪知道你有没有做错……就算错了又怎样嘛，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什么才是正确的。”向阳叹了口气，“我就是想问问，安吉拉，你有没有……呃，朋友什么的？”
“……”那张苍白而精致的美丽脸庞，此刻冰冷得有些吓人，“我不需要朋友。主管，我是您的AI秘书，日理万机。”
“别再重复这句话了……好吧！我大概明白了！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向阳举手投降后，安吉拉的眼神终于稍微舒缓。
她总是反复声明自己是个AI，这或许是事实不错，但应该不是全部吧……向阳放下手，心想。
被自己几次当作人类看待的时候，她都挺开心的，难道说她是一个想要成为人类的AI？扎鲁巴说她拥有灵魂，那她是不是已经达成这个目标了呢？可如果已经达成了，又为何仍然以AI自居呢……
向阳的脑袋有些涨痛，刚才接收的信息量太大，旧的疑问是解决了不少，新的疑问也随之增长了。
虽然和安吉拉对话很舒服，无论语气、言辞还是节奏都是她精心调整的结果，但她骨子里那股由内而外的冷淡，已经足够让任何与她同处一室的人感到压迫了，向阳也不例外。
向阳觉得，她想的话，应该是可以完全抹除这种冷淡，表现得完美无瑕的，不过，那样应该会很累，而且，冷淡似乎已经成了她人设的一部分，即使她偶然有对他人亲和的想法，也会出于职责考虑压抑自己吧……真是不容易啊。
“对了，安吉拉，我应该可以出院了吧？我现在感觉身体倍儿棒！”向阳冲安吉拉露出一个笑脸，打算结束这段对话，“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住处？我要求不高，有电有水有wifi，有厨有卫，单人卧室就行。”
“这可不是在大学挑宿舍，主管。”安吉拉的表情平静下来，“您的住处我早就安排好了，不是您以前的房间，是新的。至于条件，您说的都有，您没说的也有。”
“哦哦，真周到啊。”向阳笑着，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从来没租过房，“说起来，我应该不用付房租吧？”
“您说笑了，原则上来说，整个森罗公司都是您的私人财产。”安吉拉平静道，“您有需求尽管向我提即可，不违反联邦法律的、森罗力所能及的，我会尽量满足。生活费的话，已经放在您新家的橱柜里了。”
说完，安吉拉话锋一转：“主管，我得提醒您，您需要尽快调整心态，来面对现在严峻的局势。我们为您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不意味着您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您需要操劳的事务，从一个领域换到了另一个领域而已。我希望您能将节约下来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而不是跟着小市民思维的惯性徒劳地打转。普通人的生活，已经与您无缘了，您最好尽快认识到这一点。”
向阳不讨厌这样直白的指示，有人给他指明方向总比没有好，但安吉拉的话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啊……”
“无须担心，由我来辅导您的学习，毕竟，我是这颗星球上最优秀的教师。”安吉拉嘴里蹦出一句对高三毕业生来说相当地狱的发言。
学习？向阳陷入沉思。
就算到了异世界，陷入了美少女的包围圈，摆脱了柴米油盐的困扰，过上了有车有房的幸福生活……也还是逃不过学习吗？而且辅导者还是冷冰冰的安吉拉……！
“您已回归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森罗，届时，您将不得不接触很多新的事务，相信您也不想让一个满脑浆糊的人来领导如此庞大的组织吧，毕竟，您还是有责任感这种东西的。”
“你讽刺我我听得懂……话说这都不是讽刺了，是明着骂啊……”
安吉拉装作没听到向阳的吐槽，接着道：“所以，在您能独当一面之前，我会适当干预您的想法和决策，不想被干预的话，就早些出师吧。”
向阳忽然有不好的预感，身体渐渐紧绷，“等会儿，以前的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出师？”
安吉拉残忍地道：“很遗憾，您从来没有出师过。按您之前的学习速度，从零开始的话，可能要两百年吧。”
“……”
听到这个数的瞬间，向阳浑身一松，万念俱灰。
这从零开始有什么意义？对三位数来说，个位数的零头可以直接抹掉了吧！
他望着天花板，两眼无神地念道：“我要回家，让我回去读大学……”
安吉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我会与其他成员商量，让对教学感兴趣的人来指导您对应领域的知识。”
向阳精神一振，“哦？这个挺不……咳，全部由你来我也没意见的。”当然，是不敢有意见。
“今次就聊到这里吧，主管。”安吉拉缓缓起身，扯平衣角，双手重新交叉在身前，“出院无需多余手续，我已经替您办妥了，您可以直接离开。您新家的住址，我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了，那边我不方便过去，就不同行了。”
闻言，向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某个APP自动弹出了定位和导航系统，图标居然是安吉拉的Q版头像，功能似乎异常的多……据花牙说，这手机是安吉拉帮她买的，会有这种后门就不奇怪了。
“五公里远啊，有交通工具吗？”向阳问。
从地图上看来，他所在的建筑居然不是医院，而是精神病院，理所当然的，附近并不繁华，大致位于别墅区的外围，而他的新家那块看上去就接地气多了，似乎是步行街之类的地方，挺好。
“到正门口，您就能看到了。”
临走前，她偏过头来，道：“对了，主管，您的身份，还请对无关人员保密，理由不用我强调吧？”
“嗯……大概能明白。”
“那么，我先告辞了。”说完，安吉拉微微躬身，为这段交谈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