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工智能不需要朋友（1 / 2）

向阳无语凝噎，好在安吉拉没有追究下去，继续着刚才的讲述：“我推测，既然您认识我，也许也会认识其他异常个体，于是我将从世界各国的机密资料库中收集到的资料，尤其是图片资料展示给您看……”

“世界各国？原来那时候联邦还没统一吗？”

“……结果是惊人的，您几乎认识他们所有人，而且说出了许多我刻意隐藏的情报，甚至是我也不知道的特性，这就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从那时起，我便与您一同行动。”安吉拉的话中不知省略掉了多少事，“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让您决心建立一个武装组织，也就是森罗……那些暂且不提，总之，这就是一切的原点。”

“等…但现在我谁都不记得了啊！”向阳忍不住道，“就算是失忆，也没可能把那么重要的记忆全部丢掉吧！而且我自己有过去半辈子的记忆啊！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经历两段生活？！”

安吉拉凝视着向阳，道：“常理来说的确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能理解您希望在这两段记忆中分出个真假的心情，您一定还没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吧，但我得说，纠结谁真谁假没有意义——您记忆中的‘真实’，已经无法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了，而您所认为的‘虚假’，却切实地存在于您的身边。”

“不。”向阳坚持自己的观点，“虚假的东西迟早会被拆穿的，永远不会变成真实。”

“在这个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中，真实又何尝不是一碰即碎的东西呢？”安吉拉道，“包括我在内的异常个体们，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远远不止有破坏。我们所具有的超现实力量，在我们原本的世界中，是有独特的底层规则支撑的，它们之所以在这里依然能发挥作用，是因为‘规则’本身也随着我们一同越境了。”

“……我不太明白。”

“不太好理解是吗？我可以直接告诉您结果：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也能通过学习道法、法术来拥有超现实力量，或是先天觉醒特殊的体质，或是通过纯粹的肉体锻炼开山劈海……这才是从根基上改变了一切的影响。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早就不复存在了。”

向阳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对这种宏大的议题作何反应，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的态度无关紧要。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法术，我能学吗？”

安吉拉的回答居然是：“您可以尝试，当然，是在确保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

“什么呀……”向阳嘟囔一声，他可是非常想从安吉拉嘴里听到正面回应，“难道‘我’以前没有试过？”

“以前的您是不行的，现在的话，或许可以试试。”安吉拉没有把话说死，不过这句话听上去，含义和“别妄想了”也差不多。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向阳问道，“之前你好像说过‘你已经离开很久了’之类的话，从那个‘我’离开，到这个我出现，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安吉拉道：“讨论这个问题前，让我们先回到刚才的话题——‘森罗为何要与其他组织开战’。”

“结合你刚才的故事，我大概猜到答案了。”向阳的语气有些不情愿，“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他一定不希望这个世界变成强者为所欲为的乐园吧，那样的话，很难不与想要利用那些力量牟利的人产生冲突……是这样吗？”

“基本正确。”安吉拉微微点头，“那些不认同您所渴望的秩序的异常个体，以及追求权力、甚至梦想有一天能去异世界开拓的凡人，他们之间组成了联合阵线，来对抗旧有的国家和组织，至于之后才诞生的森罗，自然而然站在了他们的敌对方。另外，我们的敌人中，也有‘圆环教会’这样信仰邪神的教众，或者纯粹追求混乱、暴力、丛林法则的自由人，他们的组织相对松散，但不可小觑。

“相比之下，我们森罗能够团结的对象，就只有愿意追随您的异常个体，以及迫切需求秩序与和平的一般民众，实力上落于下风。此般前提下，协助地球联邦的建立，已经是我们短期内能达成的最高目标，想要让整个社会回归安稳，需要更多的时间与机会，可我们不一定有那样的时间。”

“‘不一定’？”

“异常个体并非是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的，而是陆续来到这里，而且，这其中蕴含着某种规律——简单来说，越晚出现的个体，平均强度越高，或者，其带到这个世界的‘规则’，对此方世界的影响更为深远、广泛。”安吉拉说道，“您十分担心，有朝一日，会有完全无法沟通，却能轻松覆灭人类的异常个体出现，那概率很小，但不是不可能。于是我们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寻找抑制异常个体诞生的方法，成功的话，或许就能从源头上阻断混乱……”

向阳道：“不用说啦，接下来肯定出问题了对吧？”

“就结果而言，我们成功了……一半。”安吉拉道，“我们提出的方法，其中来得及验证的那部分，基本都确认无效。在您的焦虑已经开始影响正常生活的情况下，即使还无法确认异常个体的来源，您也不得不决定秘密执行‘最终计划’——目前为止，这个计划只有包括你我在内的极少数人知晓，所以请不要对其他人透露，后果可能非常严重，毕竟是牵涉到整个世界底层规则的秘密……”

“既然后果严重，不如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向阳吐槽道，“那么多敌人盯着我，万一我做个梦，打个麻醉，挨个吐真剂，被下个诅咒，不小心说出来……”

“好的。”安吉拉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闭上了嘴。

向阳嘴角一抽，“我就客气一下，你真的不说了啊？！”

安吉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我尊重您的意见，也和您抱有同样的担忧，如果您强制我告知的话，我会说的，但您能体谅我的难处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突然就变成是我在逼你说了……

向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女人恐怕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事讲明白。

这可不行！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真诚啊！还没相熟就开始撒谎的话，以后还得了？

“你说不想告诉我，该不会其实你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细节吧？”向阳使用了激将法，“我们刚见面那会儿，兔子奇怪我为什么不记得圆环教会，你对她说可能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这我还记着呢，如果你对真相一清二楚，为何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安吉拉回道：“您猜得没错，我的确不了解计划的所有细节，当初您甚至没有向我透露开展计划的具体时间，直到三个月前您失踪后，我着手进行调查，才从侧面大致还原出这个计划的全貌，而且有些谜团至今仍未解开。”

妈的，又是回旋镖！

向阳恨不得撩自己……撩以前的自己一巴掌。

好吧，是他先隐瞒在先的话，也无话可说。

“您的离去给森罗造成了很大打击，不过，我理解您隐瞒此事的理由，我希望现在的您也能明白这一点——”安吉拉认真道，“在这里，语言是有魔力的，作为身负重大因果之人，您需谨言慎行，必要的沉默乃至谎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不要对所有人都真诚，也不要期待所有人对您都真诚，请相信大家对您和您的理想的包容，也请允许所有人保有些许自己的秘密——这个‘所有人’也包括您自己。”

向阳忽地一阵心虚，差点以为安吉拉有读心术，不过仔细想想，要是她真的有，那自己必不可能在床上安稳地躺到现在，估计是根据另一个自己的性格推测了自己的想法吧。

“那你呢，安吉拉？”鬼使神差之下，他随口问道，“虽然你要是真想瞒我、骗我，我也察觉不出来，我不过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是您的AI秘书，您永远可以信任我。”安吉拉轻轻勾起嘴角。

她说：“与您一同建立起‘森罗’的我，是组织中仅在您之下的最高权限者。我承担了总部和分部共计70%以上的运算工作；负责公司绝大部分发展与战略的规划；出席并主持了迄今为止每一次最高会议；为下至基层、上至部长的每一位员工发放工资和抚恤金；这座城市的每一座摄像头、每一个传感器、每一块电子屏幕，都与我相连……理性和高效只是我作为AI的基本属性，此外，我的思考速度是常人的一百倍，也就是说，我有常人百倍的时间来应对任何问题，对我来说，没有突发事件，只有‘选择’，我可以任意选择我想要的处理方式，直到达成预期结果。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位，也没有人能替代我在您身边的位置，这不是自夸，而是事实。”

“厉害。”向阳鼓了两下掌，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假思索地道：“那…在森罗的地盘上，你岂不是无所不知？别人洗澡甚至那啥的细节也……”

“您在害羞么？”安吉拉的话总是直中要害，瞬间就把皮球踢了回来，她可不是会为这种低俗笑话娇羞的小姑娘。

“啊？我有什么可害羞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向都是坦坦荡荡！”向阳矢口否认，“……但我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