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庄周与红白二色蝶（2 / 2）
“啊，主管的眼皮在动！”
“醒了吗？醒了吗？醒了吗？醒……啊疼！”
“闭嘴！”
“大家安静点嘛……”
耳边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人在打人，有人在挨打，有人在劝架……向阳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起床过。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床上躺着，而身边围着三个以上女人的瞬间，一种恐慌开始在他的心里蔓延，迫使他尽快清醒。别问为什么，睡眠可是人类除了如厕外最隐私的时间之一啊！能看他睡姿的女人只有老妈！
“主管，醒了吗？太好了！”
向阳撑起沉重的眼皮，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不认识的美少女一号。
淡金色的微卷发，尖利的双耳——这两点与向阳印象中的“精灵”很相似，但接下来这些——完全漆黑的眼球，破烂的麻布衣服，手脚末端都有着焦黑干枯的烧伤，肩上还站着一只乌鸦……就和“精灵”没一点儿关系了。这副扮相，乍一看还以为是从恐怖片里走出的角色，但她精致的五官，以及脸上温柔到绽放着暖意的神采，又弥补了这一点。
讲真，你手脚上的烧伤看上去真的很严重，你不应该站在床边，应该躺在床上……向阳胡思乱想着，随口问候道：“你是哪位？”
“烬。”精灵少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酷的名字啊，和外貌特征也很相符……不对，这个名字对一个重度烧伤患者来说有点地狱了吧！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从旁道：“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下次会上见。”
向阳循声侧头望去，开口的是不认识的美少女二号，这厮雷厉风行，且并非在征求向阳的同意，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地走了，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一头飘扬的棕色秀发和白色的硬质衣摆，以及鞋跟踩踏瓷砖发出的“嗒嗒”声。
你又是谁啊？这么急着去办事的话，倒也不必非得抽空来这一趟吧……向阳继续在心中吐槽。
“晚上好，又见面了。”床边的第三人，一身黑衣的骑士女孩开口道。
向阳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好吧，也不是很熟，才认识一天而已，他对她最多的了解甚至是从第三个人口中听来的，不过，作为他在这个世界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再次看到对方的脸，让他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你……”向阳正要开口，忽然脑中微微作痛，他终于回想起断片前的些许记忆，“你……还好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花牙严肃道，“你差点就死掉了，向阳。”
“啊……我想起来了。”向阳回道，他的神情表示他正在努力回忆，“那个，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
精灵女孩回道：“这里是‘森罗’总部。您在S县遇袭之后，战兔小姐把您带到附近的机场，濑人小姐的飞机将您送了回来，您已经昏过去两天两夜了。这里很安全，请放心。”
“战兔…兔子？”向阳想起来了，安吉拉曾用“桐生战兔”这个名字称呼那只粉色的机械兔子，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一直是对方在保护他，但此时病房中并没有对方的身影。
他神色微紧，问道：“兔子在哪？它还好吗？我昏过去之前，我们好像遇到了麻烦……”
闻言，众人默不作声，纷纷将视线投向病房的某个角落。
“啊，它在？”向阳努力抬起头，然后索性坐直，终于看到众人的视线所指示的那个人，但是……
“等等，你谁？！”
被所有人盯着，蜷在角落里的少女只好起身，她抿着嘴，神色黯淡，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向阳得以借机看清她的容貌。
她一身休闲装，戴着三角围巾，只看装扮会以为她是什么路过的女大学生。她的年纪在二十岁上下，比向阳要大一些，但她与“成熟”这两个字毫无关系，光是搭在脸颊旁的那两股短马尾，以及一红一蓝的发带，就足以让向阳改用“可爱”二字称呼这位姐姐。
“你是……兔子？”随着对方走近，向阳逐渐瞪大眼睛，喃喃道，“‘桐生战兔’……居然真的是个人名啊！”
“那个卡通机器人，是我方便自己在外活动打造的机械身体，不过，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毁掉了。”少女终于开口，她的声线和向阳从兔子身体里听到的差不多，除了没有一丝活泼的感觉以外。
向阳一时搞不清对方的情绪，应付道：“这样啊……”
其实直到刚才，向阳都以为那只粉红兔子才是本体来着，毕竟他的认知中不存在那么灵动的机械，一时没往有人在背后操控的方向去想，“那辆坦克也……？”
“毁掉了的机械，再造就可以了。”战兔说道，看来这对她不是什么难事，“生命才是真正宝贵的东西，为了保护您，那点损失不算什么。”
“是吗？但还是有点对不起你呢。”向阳讪笑，“说起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有没有人能给我从头到尾解释一下？”
“……”
少女的神情忽然紧张起来，甚至夹杂着一丝惊慌，她扭头避开他的视线，道：“那个…说明是安吉拉的任务，她会来找您的，等您的情况稳定下来……”
“啊？我只是想随便聊聊，不用那么正式。”
“咕……”她的耐心似乎突然到了极限，眼神开始剧烈闪躲，忍不住道，“我…那个，主管，我先走了！再见！”
“……喂！”
兔子拔腿就跑，一溜烟地从向阳的视野中消失了，把向阳看傻眼了，这完全就是在逃跑啊，他到底做了什么？
精灵少女笑道：“她在愧疚呢，因为让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还害怕我们会因为这件事排斥她，尤其是安吉拉……所以，她这几天都没去食堂吃饭了，一直躲在办公室里。”
“不至于吧……”向阳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摸摸胸腹，没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现在完全可以下床，甚至跑一千米，“我现在挺好的啊，这算什么大事。”
花牙抬起左手，让扎鲁巴发出声音：“那是你没看到当时你自己的样子，啧啧，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啊，那个女孩会心虚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没一点儿印象了。”向阳摩挲着下巴，“要是我真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在两天两夜内恢复到这种程度？”
“那不完全是物理层面的伤势，更多的是一种‘诅咒’，或者说‘污染’。”精灵少女解释道，“那诅咒来自一位强大的神明，将诅咒本身去除之后，剩下的部分就比较好解决了，最多就是重塑一具身体的事。”
向阳惊了，“最多什么？！”
精灵女孩眨了眨眼，微笑着，不作解释。
“……花牙，这里有镜子么？”
花牙摇头，想了想，将牙狼剑拔出一截，举到他面前，向阳会意地借助剑身的镜面打量自己的面孔，松了口气，“还好，脸还是我的脸。”
倒也不是说他有多喜欢自己那张帅脸吧，只是，有句话叫“相由心生”，心灵会影响人的相貌，反过来也是成立的，相貌同样会影响心灵。他本来就穿越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唯一的纪念物手机早就成了灰，要是连脸都变成别人的，那自己过去那平淡的十八年人生，可就真的变成一场梦了，穿越也要遵照基本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