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南、北(1 / 2)

“你来找我,亮明身份,恐怕不是为了认祖归宗吧?”

徐承宗翘着二郎腿,品着清香淡雅的茉莉花茶。

二爷眼神一亮,撇了一眼一脸惬意的徐承宗,心中赞叹:这小子有些门道啊。

“我对认祖归宗没兴趣。”

徐承宗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猜对了,但听到自己猜测被证实,又看到二爷一脸不屑的表情,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多少人巴结的公勋豪门,就让你这么嫌弃吗?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得有个称呼吧?”

“你叫声我堂哥,我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二爷眉头一挑,低眉看向戏台上换上的相声。

“嘁,你又未入宗祠族谱核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二叔祖的后人,万一你是冒充的呢。”

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堂哥,搁谁身上都多少有点不爽吧。

“徐显纯!”

“徐显纯?徐显纯......”

徐承宗读了两遍二爷,不,徐显纯的名字。又问道:“既然你不认祖归宗,那你找我何事?”

“站队!”

“站队?”

徐承宗不明觉厉。

“靖难时,你们这一脉站错了队,害得四叔祖惨死,你们两家就此结怨,事后你们这一脉若非曾祖遗泽险些被废爵。

这次,将是你们这一脉翻身的机会。再错了,神仙也难活你们这一脉。”

徐显纯幽幽开口道。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徐承宗眉头直跳,语气平平。

“是不懂,还是不想懂,亦或者是不敢懂?”

“哼!”

“左右逢缘,四方押宝,本就是宗族世家惯用的伎俩。但也要审时度势,这一次只有生或死,没有独善其身的选项。”

徐显纯挑眉看了眼徐承宗,拿起面前的茶盏把玩。

“你到底是谁?又代表谁?”

堂堂魏国公还从未被人如此威胁,哪怕是族内也没有过,这让徐承宗恼怒不已。

“不出这个月,就要有人来应天府了,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砰......”

徐承宗拍桌而起,指着徐显纯紧咬着牙根道:“行,这个月要是没有你说的人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说完徐承宗扫袖而去。

阴雨京师,京北大营。

“哗哗哗哗......”

整齐划一的军步声,消逝在大雨之中。

“好了,会议就到此结束吧,诸公都还有公务需忙活,早些回去吧。”

朱祁钰对众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散会了。

“臣等告退!”

众臣起身告退。

“胡尚书......”

待众臣准备退出大帐时,朱祁钰突然开口叫住胡濙。

“问您老个问题,若无仓颉造字,可会有孔子著论语?”

“......”

胡濙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话怎么回答,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而且皇帝、孔家无论哪个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得罪的。

他特么就是个孤臣,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掺合,就想安享晚年。可是特么的小皇帝,好像不想放过他。

就连其他诸臣闻言都身形一颤,好在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没闹出个什么君前失仪的事情来。

大帐瞬间静可闻针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每个人都感觉度日如年。

直到朱祁钰发话,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朕就随便问问,都回吧!”

“喏……”

这时众臣才缓过神来,唱喏告退。

等所有人离开,朱祁钰杵头沉思,就见英国公张辅去而复返,同行的还有王直、胡濙。

“皇上!”

三位老臣对朱祁钰躬身施礼。

“皇上可是对圣衍公有意见?”

张辅踏前一步,目光直视朱祁钰问道。

朱祁钰杵着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一个武将之首,一个文臣之首,一个礼部掌官。

最后眼神定在张辅身上,朱祁钰不傻,他不会往张辅的语言陷阱里跳。

圣衍公多了,让他怼当代的圣衍公还行,孔老夫子还是算了,除非他不想做皇帝了。

于是,他缓缓开口道:“古人由民而帝者,汉之高祖也。天命所在,人孰违之。尔若无疾称疾,以慢吾国,不可也。

谕至思之!”

三人同时一脸迷惑之像,不知朱祁钰说的什么典故。

不过大概意思却明白:古时从老百姓混到皇帝位置的人,汉高祖刘邦。天命所在,人力不可逆。你要是没病装病,怠慢我的国朝,那是不可行滴。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张辅听到最后半句,以为是在说他,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旋即一想前半句,说汉高祖刘邦似有所指。

立马把快冲出喉咙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朱祁钰起身越过张辅,走到胡濙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尚书,礼部掌礼乐、定章制不能把眼睛只盯着一家之言,太祖爷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说罢,他领着陈玉、朱祁镛和赵信离开了大帐。

胡濙脸色微变,旁人不知这句话可以理解,可作为三朝皇帝狗腿子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

但他不敢说出来,这特么得罪人啊!

晚节难保啊......

胡濙摇了摇头,也不跟张辅、王直打招呼,独自向外走去,身影多少有些落寞。

因为他大概猜出来了朱祁钰的意图,自己霸者礼部不让,已经让朱祁钰有了芥蒂。

今日这看似儿戏的会议,却被划分出三个阵营。

最先举手的张辅等人,妥妥的帝系。这次会议不用猜,朱祁钰肯定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

自己和那几位自己推荐的人,被朱祁钰归为帝系之外。若不是自己反应快,估计要跟陈镒和焦敬一起倒霉了。

失了圣心,以后在朝中将会举步维艰,自己仗着历任皇帝宠幸太过自负,小看了朱祁钰。

这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疯的敢派军队围了朝廷重臣,以命相胁。

刚开始他还觉得,这次会议过于儿戏。现在想来,或许朱祁钰想让某些人这么认为。

藏拙,一如既往的藏拙。

走出帐门,一丝冷意袭来,胡濙脑海瞬间清明不少。

迟暮的双眸中突然爆出精光,嘴角不自觉的咧起。

小皇帝,不简单啊……

自己差点入套喽!

随即大袖一甩,冒雨走向自己的马车,前来遮雨的下人也被他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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