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访(1 / 2)

手刚一触及剑柄,胖道士就看见了唐正木然的神情,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赤手空拳还是有剑在手,而自己被对方一句话就给激怒并拔剑,最后若是再败下阵来,那可就是一点面子也没有了。

想到这一节,胖道士心中先泄了气,右手也不去拔剑,而是松开腰带,将一件黄黑色的道袍脱了下来,里头只有一身素衣,众道士见其解衣,忙一拥而上围住胖道士,要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盖上。

将两件湿淋淋的道袍扔下后,胖道士率众急匆匆地离开了客栈,这里头就只剩下掌柜夫人的哭叫声。唐正觉得她的哭声着实烦人,便转身对其道:“人还没死呢,别叫的跟哭丧一样的惹人心烦。”早在之前,唐正就凭借其内力凝神听到了掌柜微弱的呼吸声。

听见唐正说掌柜的没死,那女人哭喊得更大声了,直扑倒在他跟前,来求他求掌柜的一命,唐正原先还寻思着趁时间尚早,先到赵府里头探探口风,可瞧着这掌柜模样,如何能起来找到蓑衣油伞借与他们?当下便叹了口气,道:“他的伤同我们也不无关系,我自会想法留他一命。”说着,他走到了掌柜旁,轻轻地让掌柜躺直一些,先接了其断骨,又抬头对唐立说:“你也别闲着,找间房子把衣服弄弄干。”

和唐正相处了几天,唐立立刻便领会了他的意思,抓过了那几件衣服后,唐立就走到了后院里头的几间客房中,他在院子中找到了几根细竿,踩着桌子把竿子挂在了梁上,又将衣服搭在了竿子上。唐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唐正真当族里是每个人都会驭火了,却不知我驭火的功底是差劲得很,若他进来看见这些衣服都烧焦了,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想是这样想,唐立伸出了右手,捻个“天”字诀,一股内力飞快地由丹田涌向其手心,再散至外头,外头一波炽热的气浪翻出,一卷,空中就燃起了火焰,唐立聚精会神地想用火焰包裹住那件道袍,起初还算是顺利,可是越到后面,唐立就越觉得燥热难忍,他用力地呼吸着,想要克服这种想撤走火焰并起身走走的想法。

再坚持了半刻,疲惫感像是往唐立头上重重一击,他觉得自己是困乏极了,是再坚持多一小会都要昏迷的那种。

出现这些情况倒也正常,驭火本就是极为考验定力的本领,直到丹田处功力只剩一半的时候,唐立才停了下来,喘口粗气。驭火什么的,果然不比练剑容易啊。唐立横躺在床上,感受着用力起伏的胸膛和满头的大汗。

歇了一小会儿,唐立咽了口口水,起身去摸那两件道袍,手感仍然是暖的,也没有再淌水了,但待会冷下来后,仍然会有潮潮的感觉。唐立再度驭火,控制着上下舔舐的火舌,让其不触及翻了个面的衣袍。一段时间后,唐立感觉手里的火焰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他似乎能控火控得更细致了。

也就在这时,房门给人一把推开,唐立吓得几乎弹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没扣住门闩,手里的火焰瞬间熄掉。进来的人自然就是唐正,他皱眉用手扇了扇风,将门打开得大了一些,道:“好热啊。”说着,伸手摸了摸道袍,面带嫌弃地道:“还有一点湿,就随它了吧。”

疲乏感又从身体各处传来,唐立蹬去了靴子,就着袜子便躺在床上,道:“驭火还得偷偷摸摸的,累死我了。”唐正轻笑了一声,也不去应他那句“偷偷摸摸”,心想我方才耗着内力地给那人续脉才是真的累,嘴上却只是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赢那牛鼻子么?”

一说到斗剑,唐立就来了精神,他闭着眼睛回忆着同那胖道士拆解的招式,想了一会儿,方道:“他打的架比我多,我又小,力气也没他大……”说到这里,唐立睁眼看着直摇头的唐正。

此时唐正的表情并不似寻常那么懒散,唐立知道他是要说些正事,忙在床上盘腿坐直了身子,像弟子聆听师父教诲一般听着唐正的话:“你听好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在以后斗剑的时候要避忌同时使出两路剑法来,你要使,就用一路剑法。”

在唐立拔剑和胖道士相斗的时候,唐正就瞧出了唐立回剑护身时净是使用泷月剑法,而在抢攻的时候又偏偏用上了凤舞九歌诀,若是唐立日后能够练就乃至超越唐泷那般的剑术水平的时候,格挡回击当然不必再拘泥于一种剑法,而是可以心念剑动,剑意合一,挥洒极意,可是在当下唐立到底是没有练成如此高度,在使出剑法时仍然极为规矩,几乎是要多做一两个动作才能顺利回剑到下一个动作的起始处。方才唐正看得也不无心惊:若是对手是我,早就趁他回剑的时候戳他几个透明窟窿了。

其实说到底,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也是因为唐立对泷月剑法仍是不太熟练,在临危之际还是用了自己较为熟悉的凤舞九歌诀。

接着,唐正又让唐立下床来重演同胖道士交手的情景,唐正记性极佳,只一遍就记下了胖道士出招的顺序,他在模仿胖道士的招数时,不断告诉唐立若是对方这么一掌过来,自己就应该要如何如何出剑,对方追过来的时候,如何如何用泷月剑法使出出乎对方意料的剑招。唐正还一一分解了胖道士每一招可能的后着和作用,又教唐立如何借对方的眼球转动来作提前的防守。

教完拆招后,唐正又拉着唐立道后院子里,喂剑招给唐立,他出剑的时候隐隐带上了些胖道士的掌法,好让唐立理解得更深刻一些,也不至于说让唐立光听他比划讲解。

不知不觉就过半夜,唐立最后连自己是怎么上的床都不记得了。明日一早,唐立不知为何而醒来,正迷惑地抬头张望的时候,看见了唐正在系道袍的腰带,精神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尽管唐正是背对着唐立,但他还是听见了后者的呼吸声变了,便将另一件道袍取下,扔给了唐立,道:“醒了就起来穿衣。”唐立咕哝了一声,像是在抱怨起这么早,不知是不是为了去见鬼。

就在两人用着掌柜夫人准备的早饭时,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下着毛毛细雨,唐立强咽着带着糊味的白粥,想着昨晚的剑招,昨晚似乎是在梦里,他都是在握着剑和唐正过招,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曾领悟到了什么剑法上的道理,可现在的记忆却像是用力握着的沙子——漏的更快。

眼见唐立吃得差不多了,唐正便起身从一旁取出了两把纸伞,将其中一把递给了唐立:“走,到赵孝永那。”唐立听话地接过了伞,跟在了唐正身后,他并非是完全顺从于唐正,而是不想断了对自己梦境的回忆。

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野狗几只外,不见有其他的活物。唐正二人走了近一个时辰,方到了赵孝永的府门前。唐立先前以为既然是皇室子弟的宅邸,无论如何也要比眼前的这座只能说是老旧的房屋气派一些,这宅邸,只有门前的四个披甲执锐的卫士能证明他们其实并没有走错地方。

走了许久,两人身上早已经是泥渍斑斑,活脱脱的落魄道士形象。唐正在门阶下收了油伞,双手扣了个礼,大声道:“贫道二人求见赵观察使。”若非唐正二人身着道袍,那些卫士定要用手中长矛来消遣消遣他俩。一卫士面无表情地弯了弯身子,另一卫士则走入宅子里寻小厮通报。

还未有答复时,弯腰的卫士将两人带入府中,里面一个老仆又将他们引入一触偏僻的门房里头,捧来清水两杯,让唐立二人稍等片刻。唐正没言语,在桌子上转动着做工粗糙的杯子,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渴得要命的唐立一口饮尽杯子里的水,尚觉得还不够,他打量着周围的土墙,心想:这好歹也是个皇亲国戚,怎地住了如此寒酸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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