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匪（2 / 2）

那一大伙人显然就是路匪了，站在唐立面前的是一个脸上堆满了横肉的屠夫一般长相的人。那人挥舞着手里的板斧，大声嚷嚷道：“今儿个是你们自个撞上来的，本来今日就没想着巡山，有钱的把钱留下，没钱的把命留下！”

赶车的老头一听，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嘴里不断讨饶道：“各位大侠，今天就看在佛祖的面上，饶了我一把老骨头吧。”唐立鄙薄地看了他一眼，先前还在我面前装大爷，现在到这给人扮孙子。

“后面那个，你看什么？”屠夫冲着唐立一吼，原本唐立是在看围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也提防着那些在暗地里冷不丁放暗箭的人。但现在看来，那些人手里头都不过是些棍棒和砍柴刀。只是这下被吼了一声，唐立心头有些发颤，他喉咙里不自然地响了一声，像是卡了一口痰。

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会躲着放冷箭的人，但是这里好歹也有四五十号人，怕是一举剑就被打成肉酱。唐立感觉身子已经在微微发抖。“哑巴？没聋了吧？”屠夫又喝了一声，像是平地里炸了个响雷。唐立缓缓抱了拳，朝着四方作了揖：“各位大侠，小子第一次出远门就同亲人走失，现在身上只有五钱银子，不知够不够买我的脑袋？若是我的家人找到我，到时一定再重重酬谢各位，肯饶小子不死。”

谁知听了这话反应最大的不是那些路匪，而是那个老头，他一下子回过头来，活像是能自己扭断自己的脖子。老头冲着唐立一笑：“银子给我，立马帮你打跑这群流氓！”“老鬼！你在说什么？”屠夫嚷道，老头立刻转身，低着头，可怜巴巴地道：“这，这位老爷，若是那公子哥给了你五钱银子，能不能也放了我这把老骨头？咱家公子总不能走回去啊。”

此时，唐立心里却是在琢磨着倘若这老头能帮自己牵引住……不……哪怕只是吸引住一部分人的注意，那自己冲出去躲进林子里总归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自己的封剑连铁棍都能砍进寸许，那些木头棍棒就更不在话下。

“那也得先把银子交出来再说！”屠夫早就见唐立衣着不凡，着丝蹑履的，怕不是那些官爷们的家属，他只想着快些把唐立拿下、银子搜刮干净，然后将尸体也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

银子是不交不成了。唐立叹了口气，摸出了一块稍大些的银子，他决定先玩个把戏，便先对着老头说：“喏，这是五钱银子，你可接稳了，那位大爷催得可紧了。”说着，他就把银子抛给了老头。

在那些人手里的火把的照亮下，老头眼里的无限欢喜是一览无遗，他一手接住了银子还晃了晃，翻滚着站了起来，狂笑着：“哈哈，好啊，好极！五钱银子！”“喂！拿来！”屠夫见到银子先落入了老头手里，大踏步挥刀向前，要夺回那五钱银子。“哈哈，哈哈，银子，好极！”老头手舞足蹈，见到屠夫挥刀砍来，右手里的马鞭就“咻”地打去，一鞭就叫屠夫右眼开花，眼珠被打成了一团碎肉，血却只流出了一些，剩下的都淤在了脑袋里。

那些人见到老头下手如此凶狠，也不由得慌了神，唐立窥机拔剑出鞘，围着的人一见到封剑就像是突然醒了过来，一拥而上。四周黑得没了边，举着火把的人自然不会不乱动，火光一直在晃动，唐立听叫嚷声起，心头发怵，既是看不见来人是谁，也看不见谁在那里。黑暗中唐立拨剑一起，先来了一招“有凤来仪”。

剑气上下翻飞，有些人没头没脑地挨上了一道，被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唐立见来者挨了剑，原本指望着他们能因此后撤，却没想到他们见了血反而更疯狂，把手里的东西使劲地抡着，抽打空气的声音让唐立听到了心里发怯。

挨上一棍那是还好，最多肿个包，然后晕个两三天；若是砍柴刀，脑袋也很难保住。

这边打是打不过了，唐立压低了下盘，挥剑直刺来人的膝盖，这招虽然是下流了一些，但却胜在有效。剑离人落，唐立边砍边退，又要时时刻刻防住周身要害。

在火光中，有人“倏”地一棍打来，唐立一下子来不及回剑，被撂倒在地，摔倒的那一刻，唐立注意到了火把缓慢地集中包围，那些人的面孔看得更仔细了。在被摔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几棍子又招呼了过来，情急之下，唐立就地一滚，封剑却是往后面一递，凤鸣声响起，封剑插进了一个人的右手臂里，剑气一起，那人手臂却成为了白骨挂烂肉，像是被烧红了的盐铁网子剐过了一样。那人哇哇乱叫，其他人也被吓住了，不敢上前来。

若是封剑被他卡在手里，那可才叫是得不偿失。所幸的是，那些人乱了一下，让唐立有机会把封剑抽了回来。唐立四下望了望，意识到了那些人会往亮堂的地方劈砍，也就是说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那些黑暗无光的地方。

刚刚想到这里，唐立便想着抬脚，耳边却是起了一阵风声，又听到老头嚷嚷道：“当心！”一道马鞭声响，唐立震了一下，才马上意识到应该立刻打滚离开原地，在晃动的火光中，唐立瞧见了老头的马鞭紧紧箍在了一人右手臂上，而那只手抓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刀。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头叽里咕噜地念着，一扯马鞭，那人顷刻间颈骨折断而立毙。“小子，别走远了。”老头用力一扯，背住了尸身，让那条尸体吃下几记闷棍，老头倒是趁机松开了绳子，反手便抽中了那些人的眼睛。

剩下的人虽多，却大多数是围堵在外头，唐立的剑气刺他们不到，老头的马鞭也打不到他们，但他们同伙死时的惨状却是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惨叫声也被他们听得分明，就连鼻子也不闲着，总是能问出些许血腥味。后来老头下手更重了，鞭子一扯住脖子就立毙，于是这些外围的人也胆怯了，先前被老头抽中了眼睛的屠夫也横尸地上，他没有打进去，反倒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合围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拿着火把的人也逃跑了。“小子，你来，朝这人心脏捅上一剑！”老头缠住了最后一人的脖子，朝着唐立叫道。唐立低着身子，借地上残余的火把上的火光看见那人胡乱地想抓扯马鞭子，脸色不断变紫发黑，在其背后阴影处的老头是浑身血污，一边狂笑着，一边在手上不断施加力度，活像是阎王派过来索命的鬼差。唐立握紧了封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唐立盯着那人不动，剑身不断抖着，却迟迟没有递出。最终，那人被扼得晕了过去，老头才把他丢到了一边。

见状，唐立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横剑在身：“我不杀无名之辈。”老头却听出了他后一句话，只是嘿嘿一笑，一脚踩在了一个在地上不断挣扎的人的后背，道：“您迟早是会杀的，不过在那之前，请上车吧。”

那老头略一欠身，唐立收剑入鞘，看着老头借着马力，把车厢扶正，让唐立钻进车里后，又摸索着绑牢断了的绊索，重新驱马上路。唐立坐在车厢子里，揉着挨了几棍棒的后背和肿起来的脚脖子，听着车轮吱嘎的转动声，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劫后余生，但他随即产生了一个疑问，他用剑鞘扣了扣车门，问道：

“先生武功高强，又何必干这些低三下四的活计？”

门外久久没有声音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