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栈(1 / 2)

坐在轿子里被抬着走的滋味,唐立在年幼时也试过,但那时排场太大,八人护轿八人抬轿,当时他死活不敢坐上去。唐立盯着放在膝头上的封剑,回忆起了往事,他长大些后,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就硬要搬到人较少的地方去住,也算是在唐族里头边缘化了。

想着想着,唐立分明觉得轿子慢了下来,他轻轻挑起珠帘,朝着一旁的轿夫问道:“怎么了?”那人低首答道:“回大人的话,是唐渲大人和唐正大人的轿子到了。”“哦,那是让我下来的意思么?”唐立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人却差点跪了下来:“不敢,不敢!唐渲大人嘱咐过了,要将大人抬出唐界。”

正说着,照进轿子里的光线阴翳了些许,唐立望见一旁的密林,不由得又想起了去年费了老大周折才穿过了这片林子到外面的世间去的情景,只是今时又不同与往昔,轿夫们经验老到,尽管走的是崎岖的林道小路,唐立却不觉得一丝颠簸感。唐立只觉飘飘乎地坐了一下午,中途也只是换了两次人。正当唐立坐得开始打起瞌睡时,轿子停了下来,一护轿的人靠近帘边道:“大人,到了。”

拎起了包袱,把封剑挂在左身侧,唐立边打着哈欠边下了轿子,脚下是一条平坦的泥路,他看见了唐渲抓着三匹马的辔头,唐正此时抱剑站在一侧,他闭着双眼,看也不看唐立。

“他们也就只能送我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要我们自个走了。”唐渲笑道,唐立看着眼前嚼着嚼子,打着喷鼻的马,它们显然不耐烦被唐渲牵着头,一边刨着蹄子,一边想扭头挣脱开来。唐立心里头对比他还高的马有些发怵:“不会是要骑这些玩意去吧……”

也不应唐立的问,唐正睁开眼睛,接过了唐渲手中一匹马的缰绳,轻身跃上了马鞍,双腿一夹,夹得那马直撅前蹄子,扭身跳蹿着想甩下唐正,唐正一拢缰绳,用力一扯,竟扯得那马头也跟着歪了过去,那马就像突然知道了骑它的人是有多能耐一般,变得恭顺下来,只是顺着唐正的心意,稳步缓缓溜达。

当唐正那匹马扬起蹄子时,唐立的脸都快白透了。唐渲自然知道唐立不会骑马,就先招招手,将三人的包袱都系在第二匹马上,却将唐立一把扶起到第三匹马的马鞍上,唐立的嘴唇都失了血色,闻着马膻味,一种说不上来的扑鼻难受感涌来,唐立的脚抖着穿过了马镫,又颤颤巍巍地扯住马颈上的毛和鞍鞯才上了马,之后又狼狈地趴在了马背上,生怕马会甩自己下去。

随后,唐渲也翻身上了马,坐在了唐立身后,揪住了马缰,先给前头的马一鞭子,让其跟上唐正的马,自己又立即一夹双腿,唐立只觉自己就像是先被抛到了半空,又摔回到马鞍上,两种感觉不断交织。一行人也在夜色中纵马疾驰,循着路不断向前。

“我们是要去哪里?”唐立被颠得头昏脑涨,心想着还是刚刚坐轿子舒服。“回公子的话,沿着这条路向西走,过了京兆府,再往南边走,到了兴元府之后翻一座山,我们就是要去那个叫利州的地方。”从唐渲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他似乎很是享受在马上的奔波。

然而唐渲跟唐立讲的再多也只是白费劲,因为唐立压根就不知道京兆府在哪,利州又是哪一块,唐立只不过是一直“嗯嗯”地应着罢了。

就在唐立不适的感觉到了极点时,他们驰入一座城镇,此时尚未到人定时分,街上仍是有不少结伴逛市的人。

只是一到了有人扎堆的地方,唐立他们就不能再纵马疾驰,而是由得马儿再街上小步跑着。此时离上元节已有近三个月的光景,此处的夜市仍然是熙熙攘攘的。

入了夜也赶不了路,唐渲下马寻了个落脚的去处,是一处较偏僻的客栈。在唐渲谈价时,唐立也滚下马鞍,他落地之后张着双腿,唐立只觉胯下发麻,双腿也几乎合不拢,头晕乎乎的。直到落了座,听到唐渲喊人烫酒上菜,唐立也没缓过劲来。

桌上净是些肥腻的肉菜,就连面也是卤制的。唐渲劝了几巡酒,见唐正坚决不沾一滴酒,他才独自喝起了闷酒,唐正看得出他心里老大不痛快,便频频给他添酒。唐正虽不沾酒,对桌上的面炕鸡、葱油酥饼、野味烤兔等菜却是见一盘清空一盘。唐立一心只想回房里睡上一觉,看着桌上的菜,也只是就着一碟鲤鱼来扒了几口面,之后就停筷了。

因为现在不是晚饭的点,离夜宵也还早,偌大的店铺里就唐立等人的一桌在吃喝,掌柜也在角落的桌子后面忙着称银子。

“咳……嗯……我先来交代一下,”唐渲见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放下了酒杯,“我们此番是到利州,去向当地一个土财主买下那套灯,若是时间计算得不错,那你们还有三天时间赶上那个人举办的万灯会。”

“什么叫‘你们’?不应该是‘我们’么?”唐立盯着唐渲,心里又是不自主地想起了去年被唐渲骗去单独执行任务。唐渲先是没回唐立的话,只是摸出了那一张帛书,递给了唐立:“放心啦,在下也会到那里去的,只是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站在一块,有时分开行动,大家也能少些顾忌。”

“如果这是族长的意思,那在下没有异议。”唐正吃饱了,就闭上眼睛养神,身子端坐着。“这个自然。”唐渲微笑着附和说。唐立小心地展开了帛书,不让它沾上桌面上的油滴。可唐立识字有限,见着些复杂怪状的生僻字,也不懂得是什么,看到最后,只觉得头是越来越疼了,也只知道是让他们去取灯,不过不是一盏灯,而是一组的灯。依帛书所言,他们也只是负责买下那一组灯,之后装运的另有一拨人马,至于策应云云,唐立又开始看不懂了。

看完了以后,唐立将帛书还给了唐渲,打了个哈欠,起身回房:“那……我去睡觉了。”“公子晚安。”唐渲也站起身来,目送着唐立边打哈欠边上楼。

直到唐立转身走入走廊,楼下再也看不见他后,唐渲才又坐下,他轻轻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其实族长这样安排还有另一个意思,他是想让唐立公子在你那里学会‘泷月剑法’。”唐正睁开了眼睛,不无讥刺地道:“可据我所知,他本来就会几招,而且……还是大人您教的。”唐渲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敬了唐正一杯:“这个人选……这个教他剑法的人选,原本就是唐泷大人的,所以,他原本是大人您的师弟,可……”他一口吞下了酒,赞了一声才接着道:“可唐泷大人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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