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众生之相(下)36(2 / 2)

“咱们去吃饭好不好?”顾之风问。

“也行呢。”安琪将手里的面包都抛出去,随顾之风离开景区。

景区外有露天馆子。他要大同刀削面、浑源凉粉和五香驴肉,口味不算地道。

巷子里有师傅在吹糖人,围着几名游客。顾之风见安琪喜欢,请师傅吹制糖人。师傅头发花白,戴副厚厚的老花镜。老人将饴糖加热,揪下一块,揉好后拉出一根细糖棍儿。眼睛眯缝瞅着手里的糖稀,鼓起腮帮子边吹边捏,不一会就捏出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

他微笑将吹好的糖猴递给安琪,对顾之风说:“我们吹糖人的祖师爷可是刘伯温。”

顾之风付钱,并未感觉幽默。他抱孩子去取车,目送返程车辆从身边驶过。他多么希望张露会搭乘其中一辆。可惜,只是空想。他还是记挂张露,不知道她是否还在LS。偶然邂逅的女子,会在他心里扎下根。忘却,需要时间。有些人,此生只会遇见一次。

孩子趴在他肩膀上睡熟,手里抱着糖人。顾之风小心翼翼将她放进安全座椅,系好安全带。他将糖人从她手里取下,没有合适的地方存放。他关车门,不小心将糖猴碰碎。

感到可惜,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不知孩子醒来会不会要,懊恼自己笨手笨脚。

旅行是短暂的停留,生活是长久的坚守。我们好奇的,也许正是别人厌倦的。

人们都喜新厌旧。我们亲手制造偶像,又亲手毁掉偶像。我们共同制造生活,又想方设法逃离生活。众生有万象,人心却不只万象。人在创造文明,又在毁灭文明。人在欲望中起飞,又在欲望中坠落……人心,是一切的本源,连接我们与整个世界。

驱车,离开城市。沿途,是似曾相识的村庄。路上,阳光变得晃眼。

他看到村子里留守的老人,拄拐杖,坐在门前石头上晒太阳。皱纹堆垒的脸,有僵硬而麻木的表情。眼睛里满是生活的辛酸,没有任何神采。只是一瞥,看到的是真实,还是想象。那张脸始终浮现在他的脑海,皱纹逐渐舒展,眉宇间增添几分慈祥。眼睛里涌现出对生命的渴望。面目逐渐模糊不清,变成了佛陀、变成了悉达多、变成了芸芸众生……

几个小时的寂寞车程,沿途可以看到风力发电机形成的“风车森林”。他想起在瑞典旅行,曾见过满是风车的田野。汽车驶入乡间小路。孩子醒来,说想上卫生间。

他驱车寻找路边的旱厕,将孩子抱下车。不远处是开满蓝色花朵的胡麻花田。田埂边生长几棵白杨树。几只麻雀落在枝杈上啾啾乱叫。他点支烟,远眺点缀在山坳里的村庄。

田园牧歌,已然伴随城镇化逐渐消失。农村,成为没有灵魂的躯壳。

传来摩托车熄火的声响,他扭头,看到两个人停车向这边走过来。他没有在意,把烟掐灭,将烟蒂弹进茅坑。安琪从厕所里出来,想要说什么,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他感觉脖子下发凉,听到身后恶意的威胁:“哥们儿,兄弟们手头紧,想借几个钱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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