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众生之相（下）36（1 / 2）

茫茫人海，孤独行者。每个人欲在芸芸众生中，寻找生命的唯一。

然而，谁才是生命的唯一？人生，是一场从自我到自我的旅程。人们执着寻找生命的真谛，寻找人生的目的，寻找世间的唯一。许多人寻找，却注定没有结果……

信仰，人类是否需要信仰？参观石窟，令他思绪万千。诸法实相、无依无得、一念三千、圆成实性……青灯古佛，无限寂寥。看破红尘，不过是放下欲念。他神游佛国不禁想，若人类从来就没有信仰，这世界会变成何种模样？是喜，是忧？无解。

弘一法师李叔同，独自走进“青灯古寺寻旧梦，从此夕阳山外山”。

“老师，人为什么会死？”安琪漆黑的眼睛噙满泪水。不知是谁在孩子心里播进死亡的种子，使她总会询问关于死亡的问题。别的孩子有妈妈，她没有妈妈。她无法理解死亡，却知道母亲已经死去。孩子害怕死亡，每当听人谈论生老病死，总要搂紧他的脖子说，“老师，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让妈妈死！”他没有答案，不得不编谎言安慰孩子。

如今，他携孩子穿梭在人潮汹涌的石窟，不觉想起曾经浸满悲伤的小脸——生命，充满希望。他觉得有了孩子，人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是这个美好的孩子，终究会衰老，会枯萎，会死去……这是多么悲伤的事情。他不敢继续想，抱起安琪，随游人走进石窟。

第三窟，昏暗的光线，拥挤的游客。可见传说中的昙曜译经楼。安琪感到害怕，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游客拍照，惊起几只鸽子，从弥勒佛和两尊菩萨造像上飞出石窟。

历史，因时间而变得厚重。佛像，因信仰而变得神圣。他似乎看见无数哭喊的灵魂，在六道不断轮回。经过石佛寺，有位女学生独自画油画。她在画风景，无意中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顾之风拿出暖水壶，给安琪取面包充饥。安琪吃饱喝足。他们继续上路。

龙王庙下有潺潺溪水。安琪看见水显得异常兴奋。几个小男孩在溪水边嬉闹。安琪胆怯地望着他们不敢靠近。他陪孩子来到溪边，看孩子用面包喂鱼。他曾带去孩子乘游船，买鱼食喂锦鲤。孩子念念不忘的就是喂鱼。她似乎很喜欢鱼，总怕船把河里的鱼压死。

孩子的世界，大人总是难以理解。一对外国夫妇，带着五个孩子游石窟，在拥挤的人群中感受中国历史文化的沧桑。安琪对风蚀的佛像感到害怕。她看到彩绘的壁画和造像，甚至会瑟瑟发抖。顾之风不知道，成人眼中的世界，在孩子眼里会是何种模样……

他进商铺给孩子买热狗和冰激凌，请摄影师给他们在大佛前拍照。

在博物馆文创商店，孩子看到一只绘有九色鹿纹样的瓷盘。她惊呼，“姐姐，安琪梦里的姐姐！”顾之风拿起瓷盘，觉得烧制略显粗糙。他见安琪喜欢，询问后买下瓷盘。

九色鹿，张露怎么会是九色鹿？荒谬的想法，还是某种预兆。

安琪显出疲惫。顾之风带她离开博物馆。本想在景区里吃饭，但拥挤的食客不愿给他和孩子让座。他抱起孩子，环顾来来往往的人潮，感到每个灵魂都在冷漠地窥视他人。

不远处的池塘有娇美的莲花、高贵的天鹅和戏水的野鸭。安琪强打精神，取出面包，跑到木栈道上喂天鹅和鸭子。孩子看到面包被抢食，高兴地手舞足蹈。

亲近自然，是孩子的天性。他想，感到饥肠辘辘。安琪似乎忘了饥饿，边喂野鸭边说：“老师，我想在这里喂鸭子，不想看那些无聊的大房子，也不想看那些吓人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