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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秀红沉默片刻,试探问道:“你从外头来,可是去追了?”

秦夏没有否认。

而独自回来,显然就是没追到。

葛秀红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了。

“九哥儿那孩子也是,家里还不知什么光景,哪里有在这里当家的日子好。”

卓家媳妇摇摇头,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看起来和和美美的人,真呛起来一个赛一个牛脾气。

过日子最忌讳吵起架来赌气上头,各不让步。

她本就和秦家不熟,这会儿得知虞九阙不在家,也就歇了多管闲事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回了屋。

日子很快朝后过,不消几天,所有认识秦夏和虞九阙的人,都知道虞九阙回家“探亲”了。

往好了说是“探亲”,往不好了说,那就怎么想的都有了。

流言这东西就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白的说成黑的,渐渐失了本来的面目。

有人说买来的夫郎果然靠不住,这是看秦夏挣了银子,卷走了家里的钱。

也有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夏现在看起来是个好的,实则以前就是个街头混混,谁知道是不是在家关起门来磋磨九哥儿了?

不然以九哥儿那样的好性儿,哪里会气跑。

更有甚者,说秦夏暗地里把小哥儿又转手卖了,想娶商户家的贵女。

你要问是哪里的商户,嗐,那就多了,你就瞧每天多少大掌柜进出秦记,不说嫡女,就是个庶女,也比来历不明的小哥儿强多了,还能白得一个腰缠百金的岳丈。

当然,最后这种说法太离谱,信得人最少。

总之无论哪种猜测,传到人耳朵里都有鼻子有眼的,连带秦记的生意都因此略微受了影响。

方蓉挂心这事,在家吃不好睡不好,抬腿又去了秦记。

到了却没见着秦夏的人,问了小伙计,说是大掌柜今天病了,在家歇着。

方蓉只得掉头回芙蓉胡同。

“还真病了?”

方蓉看了来开门的秦夏一眼,衣服斜喇喇地罩在身上,胡子依旧没刮,头发也是乱的,脸色泛红,却不是正常的红。

她起手一摸,连道坏事。

“这么烫,可喝了药?”

话说出口想起自己多此一问,九哥儿不在,家里连个能端水的人都没有,上哪里喝药去。

她赶紧把秦夏推进屋,不理会跟在身后嘎嘎乱叫的大鹅。

秦夏这病还真不作假,虞九阙一走,他连续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

昨晚睡觉只觉得骨头缝里泛酸,嗓子也疼,早上一看,果然在发热。

他在胡同里喊了个小子往食肆跑腿,知会一声,却也懒得喝药,想着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方蓉给他把水放在床头手边,在屋里打量一圈。

也真是奇了,这屋里东西没见少,唯独少了一个人,给人的感觉便不一样了。

“你老实躺着,我去给你喊郎中。”

方蓉是就近请的郎中,来了以后一把脉,二看舌头,说是郁气攻心。

“你们这些年轻后生,遇事想开些,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会发现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老郎中比徐老郎中年纪还大,说起这话属实让人没法反驳。

他给秦夏开了药方,说一会儿抓完了药让医馆里的药童送来。

方蓉把人送走,回来见秦夏靠在床头不说话。

她往床边一坐,抬眼问:“是不是后悔了?你那日但凡少说两句气话,九哥儿现在还在家呢。”

秦夏偏过头去,一副打定主意要逃避的样子。

人还病着,方蓉还能说什么,只得出了里屋,打算去后院帮忙照料下菜地和鸡窝。

过了快半个时辰,药童把药送来了,方蓉自己掏银钱结了账,拎着去灶房煎上。

药味顺着窗户缝钻进屋里,秦夏想到虞九阙暗伤还没好的那阵子,自己也成日给他煎药。

他仰面看着房梁,心道也不知这会儿他们一行走到何处了。

齐南县距离盛京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走个几日。

况且听虞九阙的意思,他们还要在中途停留,八成还有别的差事。

这个趁夜离开的说法是他俩合伙想的,不闹一场,没法解释接下来数月虞九阙的缺席。

这是虞九阙的私心,他想留着“阿九”的这层身份。

他是秦夏的夫郎,也是秦记食肆的小掌柜。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秦夏病了两日,方蓉就和柳豆子白天夜里轮换着照顾了他两日。

等人痊愈了回食肆,方蓉在家里对柳豆子耳提面命。

“你瞧着了,以后你成了亲,哪天把夫郎气得回了娘家,就像你小夏哥这样,家里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早晚悔青了肠子!”

柳豆子很想说,他觉得无论是秦夏还是九哥儿都不是这样的人,可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同时遗憾到,也不知冬日时他嫂夫郎能不能回来,吃自己和孟哥儿的喜酒了。

秦夏重回食肆,刮干净胡茬,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大的差别。

过了流言最烈的几天,食肆的生意又恢复到了从前。

他一来,那些只吃他做的菜的老客也闻风而至,一整日忙下来,让他空不出时间想东想西。

只是食肆打烊,他独自在柜台后装了银子揣进怀里,走入夜路上时,总忍不住朝身边看。

那里原本该有一个人相携而行,说着今日里食肆里的趣事,亦或商量着晚间回家加一顿怎样的夜宵。

家中就如方蓉所说,确实冷清了好些。

冷锅冷灶,冷床冷榻,连带大福都耷拉了脑袋,每天必定会在屋里转一圈找人,找不到就叫,叫完了就去大门口卧着,好似在等一个熟悉的人开门入内,蹲下来摸它的脑壳。

什么叫思念蚀骨,秦夏活了二十多年,总算是头一回尝过了。

就在他强打精神应付食肆生意时,雅间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

“星哥儿, 你信不信,刚刚进你们家食肆雅间的老爷,是个当官的。”

“真的假的?”庄星狐疑地看向大奎。

这汉子近来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 抢着帮忙干活, 怪是怪了点, 不过看得出没有坏心。

有时候说句傻话, 还能逗得人乐上半天。

大奎一本正经道:“我骗你作甚?刚刚跟他进去的两个人里, 有一个明显是练家子,看他走路的步法就能看出来。一般人来食肆吃个饭,哪里还用得上这阵势?八成是个官儿。”

庄星抿了抿嘴。

“小川进去伺候了, 等他出来, 我嘱咐他两句, 顺便去前头和大掌柜说一声。”

庄星抬腿就走, 身后大奎“哎”了一声。

早知不多这句嘴,他还能跟小哥儿再多说两句话。

他抓抓脑袋,找个地方坐下砍柴。

另一头,秦夏得了庄星的知会,来到后院。

虞九阙走后, 除了灶房他还得顾着前面的柜台,邱瑶学了些算账记账的本事不假,可也怕有人欺负她年纪小, 因而他也得常过去转转, 想着还是应该单独招个账房。

正巧这时, 邱川从阁子里出来了。

听说里面可能是位官老爷,登时冒了一身白毛汗。

他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 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胡老四。

“那位爷挺好说话的,虽只一个人, 不过也点了好几道菜。”

他掰着指头给秦夏报菜名,里面有好几道硬菜。

“一道鲈鱼豆腐,一道酒烧田螺,一道双椒雀舌。”

在后院洗菜的项婆子也听见了,小声道:“不愧是当官的,吃得真讲究,就一个人,又是鱼又是螺的,还点名用酒烧,不过这雀舌是什么玩意儿?”

她没听懂,秦夏却是听懂了。

“雀舌就是鸭舌,文雅点的叫法罢了。”

说完以后,他忽地一愣。

这三道菜的名字连在一起……是否只是巧合?

秦夏一个激灵,朝雅间看去,不知该不该盼着自己是想多了。

不过就算是讨要答案,也得先把菜给人端上去才行。

涉及虞九阙的事情,他得沉得住气。

“项婶子,劳烦您跑一趟,去街上买点田螺回来,要紧选活的,个头要大。”

除了田螺,鲈鱼缸里倒还有,这鱼应季,鱼贩送来时还在蹦跶。

庄星提着刀去杀鲈鱼,秦夏把坛子里卤好的冷鸭舌挑出来一份的量。

双椒鸭舌是道下酒菜,双椒不拘哪两种椒。

秦夏便选一道红椒,一道青色线椒,切成椒圈。

再备姜蒜、花椒粒一把,锅内热油,合着以上种种一锅下去翻炒。

大火爆炒,辣气上涌,熏得人眼眶发烫。

鉴于鸭舌本就是熟的,这道菜只需在锅里过一遍调个味。

做好后不急着上菜,凉一凉反而更好入口。

正刷锅时,项婆子把田螺也买回来了,还真不少。

“原本一斤田螺要我六文,开什么玩笑,这时节的田螺不值钱,我给杀到四文,多要了些,想着多炒几盘卖了咱也不亏。”

项婆子的讲价本事厉害,这也是秦夏现在时常打发她去买菜的缘故。

“辛苦婶子了,泥沙吐得可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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