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蓦然回首,灯火阑珊。2(2 / 2)

天歌俯身揖礼道:“劳烦”,宁五站在一旁照着天歌的模样也敷衍了一下。

女子对着两人道:“麻烦让一下”天歌和宁五略有尴尬的退到一旁

女子从袖中取出两册通牒,金笛在册上划过,随后一掌打在枯树上,瞬间无数金色光线如树脉一般向上延伸开来,顺着树根向每一个树梢攀爬,枯树如久逢甘霖一般活了过来,开始伸展摇晃,只是……依旧没有叶子。整个破败的院落就像笼罩在佛光中,一切颓废与破乱都被遮掩在这耀眼的佛光下。

天歌与宁五被光刺得抬起袖子挡住双眼,少时光芒褪去,原来枯树的位置落化成一座五层八角飞天云楼,每个楼角上坠着一只金铎,晃荡如狰狞的黑鸦。歪斜得牌匾上写着“鬼狱”二字,隐约可以看出这字曾经是金色的。

“阵势这么大,光这么闪,咋出来的楼还是这么破”宁五小声在天歌耳边吐槽道

女子惭愧道:“两位见笑了,这里已经六百年没有修葺过,确实破旧了些,两位从这里穿门而入即可,里面已安排好了床位,按照名字寻得即可。”女子指着紧闭的大门道

“你不进去吗?”宁五问道

“我无权进入,两位请吧”

天歌和宁五相看一眼,准备穿门而入,忽然耳边响起空灵女音“入狱者自囚其魂,望早坎红尘,出囚笼……”

“这是啥啊乌漆嘛黑的,跟地牢似的”宁五环顾左右前后一排排望不到边的小房间,淹没在昏暗的雾霭里,像考古记录片似的昏沉色调。

话音刚落一扇扇门吱呀呀打开,每个门缝露出两双眼睛,绿色的光,如半夜闯入深山老林撞上不着边际的狼群,不同的是这些眼神没有杀气只有沉沉的死气。

宁五马上闭嘴,鞠躬哈腰道:“各位以后都是邻居鬼友,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呵呵……呵呵”

房门里的眼睛并未做理会,啪的径自关上门,门上的黄旧的符咒随风飘起尾巴。

天歌径直前行,宁五悄悄攥着天歌垂下的衣袖,紧跟其后。

“这房间也太小了,还是上下铺这是什么老古董”,宁五拍打着深褐色的木制雕花上下床床,激起薄薄的一层灰尘,透着淡淡的冷白光,如黎明的晨雾,房间里除了床铺,两把圈椅一张方案,别无他物。

“你看这地方连灰尘都透着枯寂诡异,住鬼屋多不吉利”宁五继续抱怨道

“你很忌讳吗?”天歌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的隐忧。

“如果我没死,我肯定不忌讳,我都不信这世上有鬼神,现在不得不信啊……”宁五瘫坐在圈椅上

“你在上还是在下?”天歌用手擦拭着茶桌上的灰尘问道

“什么?”宁五一脸惊慌的看着天歌

“床铺”

“哦哦哦,我上铺上铺,下铺太吓人了,万一有个鬼来串门子,还有你挡着,话说咱还真的要住这啊”

宁五爬到上铺,头枕双臂,双脚撑在床沿处躺着,眼睛空空的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懒洋洋的说道:“实话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这一路上我没帮上你任何忙,为什么找我啊……每天死那么多人,比我优秀的一把一把的,为什么是我呢?”

天歌坐在圈椅上低着头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

宁五歪过头问道:“什么?”

天歌抬起头道:“走吧,我们去找人”

宁五猛地坐起来“现在啊”

“嗯”

“不是,你早说啊……我这上来一趟多不容易,早知道我在你那下铺躺着了……”说着宁五又吭哧翻身下来“找谁啊?去哪找?”

“此人名宁安,枉死于六百年前。”说完天歌开门出去,宁五紧跟在身后。

两人顺着方位站定在几间稀落的旧屋前。

宁五问道:“为什么这里的屋子这么少?”

“心愿已了或执念已破,出鬼狱入轮回”

宁五看着这些屋子,感叹道:“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啊,不仅杀颜值还杀心。”

“杀心?”

“是啊,不过挺好的,都成鬼了还执着个鬼啊”

“你无执念吗?放下不可惜吗?”

“有什么惋惜的?投胎就全忘了,做人呢绝望的时候还能想死了就好了,死了就结束了。鬼又不能再死一次,何必执着,千年万年的苦下去?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才不要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执念。你记住我这句话再深的执念,只要肯动马上就放下了,放下了就会发现从前好傻。能死也是一种活下去的希望,可惜我已经用了。”

“千年万年的苦下去……能死也是一种活下去的希望……”天歌低头苦笑着轻声重复一遍这句话,神比人到底高贵在了哪里呢?

人没有过去,只有鲜活的未来。

神没有未来,只有无尽的过去。

宁五指着眼前的房屋道:“咱们怎么确定哪个是宁安,总不能一间一间去敲门吧”

“无需”天歌闭目手心闪现一枝折扇长短的红梅枝条,抛至空中压低嗓音念出一个‘现’字,每个门上随即出现一张破旧的宣纸门条,其中一张上写着“雍舟国京都平安巷,宁安”

天歌收起红梅道:“就是这间”

天歌上前轻叩木门,无人响应,再敲几次依旧无人应答。

宁五心急上前用力一推,听到一声门闩断裂的声音,木门吱呀冲开。

只见一瘦弱苍白的书生盘坐在床上,见来人吓的一脸惊慌无措向后倾靠躲闪。

“为啥他是单间?!”宁五指着靠墙处的床榻问道

天歌看了宁五一眼示意噤声。

天歌上前俯身揖礼缓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宁安?”

书生匆忙从枕边抓过巾帽戴在头上,窘迫的站起身,展平挂在身上的宽大破旧的白色襕衫俯身回以学士礼,诺诺的小声问道:“敢问来着何人?有何贵干?”

“敢问可是壅舟国京都人士宁安?”天歌再次问道

书生有些恍惚轻摇头道:“宁安?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人提过了……”

天歌道:“我等是为他人来寻你”

“寻我?还有谁会寻我?”

“安宁”

听到这个名字书生后撤一步险些没有站稳,眼中透着慌乱,宽大的袍子仿佛千金之重压在身上。天歌想要伸手去扶,却被书生挡了回来。

书生闭目稳住心绪,抬眼直视天歌,声音虽依旧柔弱但透着冷冽:“安宁?安宁早在六百年前就已入轮回,你们是何人?又有何目的?”

“她并未入轮回”天歌平视书生回道

“不入轮回,何处藏魂?何必诓我?”书生尽力提声回怼

“就在外面,一门之隔”

书生再次陷入慌乱,襕衫下骨瘦的躯体不停的颤抖。向前迈出一步将手覆在天歌衣袖上追问:“何为一门之隔?”

宁五急道:“一门之隔还不懂吗?你在这里面傻乎乎几百年,她在门外面傻乎乎几百年”此时宁五方反应过来回身对天歌道:“你是说外面的那个女人?”

天歌点头,对书生道:“她并不知你在此处。”

“我如何信你?”书生覆在天歌衣袖上的手加了几分力,苍白的手指陷在布料里。

“交与我一件信物”

宁五见书生迟疑急崔道:“要有你就给他,你自己再留一万年也没意义啊,他真的能帮你”

书生看了宁五一眼,迟疑半刻松开手从胸前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交给天歌,天歌接过道:“你在此处安心等我。”

随后抬手施礼,宁五学着他的模样躬一下身,离开将房门轻合上,微弱的暗光也挡在了门外。书生回神瘫坐在床榻边。

天歌与宁五出鬼狱,再次落在来时的那个破院的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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