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陆辞再糟弹劾38(2 / 2)

倘或他不在,钱九龄四人,稍微尴尬一些。

而所有弹本,都是在兰台寺交给他,统一递呈圣上垂阅。

约摸过了两刻钟。

靖德帝微微抬首,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下方五人的心思。

钱九龄微垂的眼帘再次低下。

其余三位御史,诸人的腰身弯得更低。

只有桂那的目光,隐含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今日都察院身居高位者,齐聚一堂,他们所呈上来的奏本,均是要参劾第十镇中营十一司守备陆辞。

靖德帝轻轻瞥了一眼钱九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恰在此时。

戴权踩着小碎步进了暖阁,掠过五人身影,上了丹陛。

“陛下,您瞧瞧这个。”

靖德帝接过那张宣纸看了一眼,随即平静的脸色骤变。

“颜体!”

“是呢,陛下。”戴权笑呵呵,眉眼弯了起来,“前不久,都城里忽然传出‘贾进干’此人,且在国子监是家谕户晓的存在。”

“老奴想着,什么样的才干,竟能让那批心比天高的儒生这般赞扬,老奴遂让儿郎们出去打听了一下。”

“嚯,这才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这贾进干并非人也。”

“陛下请看这张试题,此乃历年各府试过后,当地抄录存档,将原试卷派快马递进京师存放礼部。”

靖德帝眼泛异色,目光中满是赞誉。

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鸟丹陛下面的五人。

“好!当真是颜体再世,此人是谁,快请进宫,朕要让他往通政司坐班。”

“启禀皇爷,此人叫陆辞。”

“老奴从一位学子手中,找到这张写着贾进干的宣纸,随后从那位学子嘴里得知,十两银子卖给他的那人,进了南郊驿站。”

“老奴找驿丞问话,方才得知,那人叫陆炮,乃是陆辞的亲兵出身。”

“随后老奴为防其中有误,去礼部调阅小陆大人当年金陵案首的试题,方才确定写贾进干的人,正正是那位陆辞。”

“嗯?陆辞?”

钱九龄和程永清听后,双双菊花一紧,别是自己要参的那位陆辞罢?

尤其是冯观,他隐隐记得,似乎那位陆辞,早年前曾拿过案首,高中秀才。

坏了,事情要糟!

陛下起了惜才之意,要把那位陆辞召入宫,当他的近臣。

今日的都察院,莫非要铩羽而归?

“陛下,此人正是定国公之后,平南侯府的二房小陆将军。”

“陛下想要让小陆将军入通政司,怕是大材小用了。”戴权躬着身子捂嘴笑道。

靖德帝喜不自禁,手上拿着陆辞当年的试卷啧啧称赞,又沉下心来细看破题。

“好好好!不愧是陆彦的儿子,不愧是陆公后人,没想到小陆将军,乃文武全才。”

桂那听到此处,顿时不乐意了,拱手奏道:“陛下,此子乃凶人也。”

“先有打断王节度和威烈将军儿子的手脚,嚣张跋扈。后又兵围堂堂国公府邸,于礼法不容。”

“此子目无王法,臣恳请陛下,捉拿下狱问罪。”

“而其又令三百骑军纵马京师,臣请陛下,使锦衣卫将其打进诏狱。”

靖德帝微微蹙眉,“王卿和贾珍可有替子喊冤?”

桂那喉咙一窒,贾珍贾蓉双双身死,此二人如何喊冤?

倒是王子腾还生龙活虎,可见他儿子都断了一臂,也不见他跳出来参陆辞一本。

殿上除了桂那还在一意孤行,其余的官油子皆是闭口不言。

他们在戴权进殿后,早已有了共识。

那就是打定主意,权当今日没有撰写过弹劾陆辞的奏文。

“未曾!”桂那神色一暗,拱手奏道。

“既无人喊冤,朕如何法办?”

“宁国府虽是敕造国公府邸,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座宅第,眼下并没有国公居住。”

“陆辞和史老太君乃姐弟关系,此乃二人家事,朕插手做甚?”

桂那神色微愣,刹那回过味来,陛下这是有意要替陆辞开罪了,他暗暗着急,又道:

“陛下,可陆辞毕竟无诏率骑军入城,肆无忌惮驰骋于皇城脚下。”

“此子,悖谬狂乱,至于此极!陛下当严惩!”

靖德帝不以为然,摆手道:“行了,这些铁骑在边镇为国家出身入死。且又是靖宁侯的麾下,他的部下,朕不会过多苛责。”

“靖宁侯治军严谨,容他回京再作处置。”

靖德帝似是想到什么,又呵呵笑道:“朕忘了提醒诸位爱卿,这三百骑,将来是要充入九门巡捕营的。他们纵马京师,当无罪。”

“朕乏了,诸位爱卿若是无事,且都退下。”

钱九龄简直是叫苦连迭,但他还是带头拱手告退,率着一众脸色苦涩的御史出了养心殿。

本以为商时请辞首辅之位,钱九龄以弹劾陆辞为由,继而发起对商党的清算。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今日都察院要员悉数到场,最终却因为‘贾进干’三字,而折戟沉沙。

午门外。

钱九龄吐了一口浊气,和程永清说了一句身子不便宜,阴沉着脸家去了。

程永清和冯观也都垂头丧气,和冥思苦想的桂那,返回兰台寺坐班。

京畿道监察御史梅则成,拱手和诸位大人告辞,悠哉地回了一趟家。

作为监察御史,神京城主要街道,各处茶楼、戏院才是他的办公地点。

梅则成关上房门,在书房待了数刻钟。

管家瞧见老爷再次出来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两封信,以及镶有梅宅花名帖的请柬。

“你先去户部,将这封信呈给户部左侍郎杨大人。再跑宁国府一趟,把这封交给陆辞。速去速回,旁的无须多说。”

“好的,老爷。”管家双手接过。

垫了垫重量,发现老爷给陆辞的那封信,颇有重量,随后揖礼告退。

……

宁国府,丛绿堂二楼阁台。

陆辞接到梅则成的信后,拆开一看,随即面露古怪之色。

这个梅则成有意思。

他把钱九龄、程永清、冯观,以及桂那弹劾自己的奏疏,一字不漏给默写出来,转述给自己。

将那封信放下,陆辞抬眸看了一眼摊开的柬帖。

上面写着:三日后,日晏时分前往‘桃园·珠音阁戏楼’一叙。

席间还有户部左侍郎杨璁。

看到杨璁二字,陆辞沉思起来。

这人还是气运面板中,变局的始作俑者。

偏偏他还是父亲的同年好友。

料想这次的变局不会是坏事,也不知道完成后,自己究竟会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

先见见也无妨,正好问一问他,对于父亲谋逆一事的看法。

才刚打定主意,直梯那边响起脚步声。

不多时。

陆酒手里拿着一册账本走了进来。

“小爷,三百骑的具体下榻地方,咱们已经安排妥当,就在西郊距西直门不足十里地,快马两刻钟能入城。”

“我在金城坊盘下一座荒废的布料工坊,里面能住下五十人,这些人随时听候小爷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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