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郭百昌(一)(1 / 2)

四十年前,大楚黑沙漠。

郭百昌将骆驼小心系好,抬头打量着马上的两个外来客。

其中身骑白马的男子,身材甚伟,头戴斗笠,面覆黑纱,只瞧得见一双细长眉眼,双目不怒自威,让郭百昌不敢直视。

另一位则是身骑棕马,身形欣长,一副清秀书生的模样。

二人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清秀书生翻身下马,冲着郭百昌一抱拳说道:“小哥,劳驾,请问这是不是郭百昌家?”

郭百昌抱拳回礼,“我便是郭百昌了,二位客人找我可有事情?”

清秀书生笑道:“那倒是凑巧,在下游世鉴,”又向白马上的男子一指,“这是我家主人凌公子,想请你做向导带着我们去黑沙漠里办些事情。”

那凌公子在马上也对着郭百昌颔首微微示意,郭百昌对着二人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黑沙漠绵延几百里,即便是我们这些附近的人也不敢轻易进去,看二位贵客的样子应该是从富庶地方来的,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风沙,我劝二位啊可不要动这样的心思!”

凌公子见郭百昌不肯,也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扯下脸上黑纱,露出一副刀劈斧凿般的英朗面庞,说道:“还请郭小哥帮忙,我父亲生前喜好游历四方,八年前来到这黑沙漠就没了音讯,多半是在这里遭遇不测。那时我方年幼,如今为商颇有家私,只想寻得父亲遗骨,带回老家好生安葬,尽到为人子的孝道罢了!”

一年前郭百昌老父壮年病逝,当下也是感同身受,便说道:“如此倒是应该,只是这黑沙漠如此之大,想要寻得你父亲的尸首,那简直就是大海里面捞一枚针般困难,恐怕难成。”

凌公子面露悲怆,说道:“这样的道理我又如何不懂,只是家母平日里总是悲伤父亲不得入土为安,日夜叮咛我勿忘此事,这次来我们只往黑沙漠里行得百余里,即便一无所无获,哪怕就地焚香祭拜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话刚说完,一旁游世鉴掏出两枚好大的银锭塞进郭百昌手中,“还请郭小哥看着我家公子一番尽孝之心,帮我们这个忙吧!”

郭百昌见两人言语客气,又是出手阔绰,便答应下来,约定三日之后出发。

三日之后,郭百昌带着二人进漠,他本盘算着领着驼队往平日常去的地方走,三五日可行得百里,如此便可安然无事打道回府。

没曾想,上路不久,游世鉴便在驼背之上拿出罗盘辨识方位,又掏出一本泛黄破损的书册不住翻看,一番功夫之后指示郭百昌前行方向。

郭百昌今年虽刚有十七岁,但十二岁时便随着父亲在黑沙漠里讨生活,这黑沙漠里于他而言哪里都是去得,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依令指挥驼队前行。

郭百昌年少当家,自然存有些心眼,心里暗暗觉着这凌公子似乎此行并没有那般简单,但他收了二人银锭,明白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的道理,这些心思也只是藏在心里并不言语。

行得四日有余,烈日正盛,郭百昌计算着已有快百里的路程,想着再行小半日便要开口请二人返程,凌公子开口说道:

“游卿士,依你来时推测,估摸着光景,我们快要到了吧?”

游世鉴又是翻动手中书册,许久方说,“根据《巫卜纪年》所载,大乾王朝六百八十三年,血曜星坠于黑沙漠西北百余里,朝野惶恐,时厉帝遣派巫卿士、灵台郎二十余寻访坠星,不得,自此国势渐衰。如果记载无误,我们应该离得不远了!”

凌公子勒住骆驼,环望四周,面露愁疑之色,说道:“即便近在脚下,这沙漠里处处都是一个模样,我们又如何能分辨?”

游世鉴说道:“公子莫慌,自血曜坠星,巫卿士们再无一人能得星君感召,到了大乾覆灭巫卿士一脉逐渐断绝,如今只剩下我们游家独枝。三百年来我们游家历代家主从未中断血食祭祀,只盼得血曜星君有朝一日能有回音,终于是天遂人愿,四十年前我祖父在祭祀时感知星君微弱指引,到我父亲时这感觉更盛,五年前我承接家主位子,自此之后每夜梦中都能隐约见到血曜星君的身影,是他指引我们来黑沙漠,此行定不落空!”

郭百昌听二人说着一些怪力乱神的话,心中一阵发毛,一刻儿也不愿意再呆,鼓起勇气问道:“二位,这次出来已有百里了,咱们是不是这就焚香祭拜回去了?”

游世鉴听了,说道:“郭小哥倒是你提醒了我,差点忘了正事!”说罢又对着凌公子说道:“公子如今之计,只有我在此处施展血食祭祀秘术了,倘若我梦中所见非虚,血曜星君定会降下指引!”

凌公子说道:“也只能如此,有劳游卿士了。”

游世鉴翻下驼背,从背囊中取出一卷牛皮在沙地上铺开,又从怀中取出一枚血红印信置于牛皮之上,郭百昌见那印信之上雕有鬼面,更加觉得这笔买卖接的仓促。

游世鉴用匕首在左手手背划开一道创口,鲜血顺着手指滴下,他以自身鲜血淋于印信之上,又以右手三指蘸血,一会儿功夫便在脸上画出一副可怖血色鬼面。

郭百昌背过身去,不忍卒视,心道这游世鉴瞧着一副清秀斯文模样,此刻行事怎么如此怪诞疯癫?

郭百昌只听得身后游世鉴还在不住喃喃自语,言辞晦涩难懂,并非大楚之地的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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