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1 / 2)

夜色中,宫人提着灯笼,橘黄色的微光昏昏暗暗照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沈霜鹤披着白色狐裘,匆匆忙忙在侍女的搀扶下,于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雪天路滑,她又心急如焚,差点没滑一跤,还是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侍女含泪劝道:“殿下当心身体,这之后的事,还要仰仗殿下呢。”

谁都知道,如今后宫仅存的三位娘娘,周嫔懦弱怕担事,于嫔身子骨不好,江嫔愚笨,所以懿德皇后病逝后,这后宫的事情,其实都是太子妃在操劳,如若此番皇帝驾崩,那后宫哭灵、安置太妃,诸事等等,还是少不了沈霜鹤来主持大局。

沈霜鹤没有吱声,她拢紧狐裘披风,有些不真实的茫然,虽说自懿德皇后仙去后,皇帝思念成疾,便一直缠绵病榻,但这几日明明大好了,精神也瞧着不错,众人都以为皇帝已经痊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病危了呢?

侍女似乎是瞧着她心中所想,于是低声道:“听说是昨日去了兰若庵,大概睹物思人,伤心过度……”

沈霜鹤抿了抿唇,道:“兰若庵……传令六宫,不许再提此事。”

兰若庵这三个字,向来是宫中的禁忌。

因为懿德皇后,曾在兰若庵中出家,是皇帝偶遇之下惊为天人,一见倾心,才让她还俗侍君。

更有甚者,还传言太子裴淮之就是懿德皇后在兰若庵中怀上的,懿德皇后也是借助腹中胎儿才能进宫,只是她到底身份低贱,因此裴淮之出生之后便被送给当时的刘皇后抚养,到九岁时刘皇后被废,懿德皇后封了后,裴淮之才回到了生母身边。

懿德皇后素来宽厚仁慈,谦恭温和,在民间和宫中的口碑都甚好,唯有在兰若庵以比丘尼身份无媒侍君,是她一生之中最大的污点,虽然皇帝刻意抹去她在兰若庵出家的经历,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到底是难堵悠悠众口。

大宪向来礼法森严,所以为了皇帝和懿德皇后的名声,不管皇帝是不是去了兰若庵,这三个字,都不能再提。

沈霜鹤到达皇帝寝宫之时,宰相和几个重臣正从寝宫出来,几人对沈霜鹤行了一礼,然后道:“太子殿下还在里面。”

想必是皇帝要在临终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嘱咐裴淮之。

沈霜鹤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便和那些重臣一起,等候在寝宫外面。

众人皆脸色肃静,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沉寂,约莫等了一炷香时间,忽然裴淮之满面泪痕地走了出来,沈霜鹤刚迎上去,却听裴淮之神情复杂道:“太子妃,父皇让你进去。”

沈霜鹤愕然,她只是一介女眷,做不得托孤大臣,为什么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召她进去?

但她来不及细想,于是便快步走进皇帝寝宫,一进门,便看到皇帝斜倚在榻上,瘦削的脸上是濒死前的灰败,但他并没有临死前的不甘和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意。

皇帝未过四旬,此刻却满头白发,苍老到像个六旬老人,皇帝少年登基,性情暴躁,手段酷烈,唯独会听懿德皇后的劝谏,懿德皇后在三个月前去世,皇帝一夜白头,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如今更是病重濒危。

沈霜鹤心中一酸,她正欲跪下,皇帝就道:“太子妃,你行动不便,不必跪了。”

沈霜鹤红着眼眶:“谢父皇。”

皇帝看着沈霜鹤高高隆起的腹部,剧烈咳嗽几声,然后微微一笑:“朕和梵音没有福气,看不到太子妃的孩子了。”

梵音便是懿德皇后的名字,听皇帝提及懿德皇后,沈霜鹤也心酸不已,沈霜鹤幼年丧母,父亲又严厉,几乎没感受过母亲的温暖,是懿德皇后将她带入了宫,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给她如同母亲一样的关爱,其实在她内心,早就将懿德皇后当成了自己母亲了。

沈霜鹤哽咽道:“父皇快些病好,这孩子还等着父皇赐名呢。”

皇帝摆手:“朕好不了了。”他喃喃道:“死了,也好,死了便能看到梵音了。”

沈霜鹤泣道:“父皇……”

皇帝道:“太子妃,你也不必悲伤,人终是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朕放心不下昭儿。”

皇帝口中的昭儿,乃是皇帝的幼子裴昭,皇帝和懿德皇后共有两子,长子就是太子裴述,字淮之,生下后就被送给当时的刘皇后抚养,刘皇后非常妒忌懿德皇后,根本不许懿德皇后接近裴淮之,所以裴淮之在九岁之前,对生母印象甚少,九岁之后才回到了懿德皇后身边,不过因为缺少了九年陪伴,裴淮之和懿德皇后一直感情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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