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东归(1 / 2)

  啪地一生脆响,太后案前的瓷盏被拨到地上,碎得彻彻底底。

  “裴炎也就罢了,刘祎之可是出身北门学士,素日都是由我护持着。呵,我这区区提携之恩,哪里比得上他与圣人的师生情谊?”

  太后的语气中满是怒意,往日哪怕生气时也多沉闷逼人,少有这样勃然大怒的时候。

  “你看看这个。”

  我上前接过,又递给周兴,悄声观察着他的反应,心内惴惴不安。

  周兴默默读完,眉头渐锁,踌躇了半晌,方屈身试探道:“既然陛下亲自上表,为刘侍郎陈情,太后是否饶过他?”

  心有惊雷,我满目茫然。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为刘祎之求情?

  刘祎之力言太后归政,他分明该避开的,求情不但于事无补,反倒雪上加霜。刘祎之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也会因他的陈说而丧命。

  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他从当上皇帝的那一天就明白。可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刘祎之是他的老师么?

  不,不可能。他从来都不是被情义困住而失去理智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对我不是,对王德妃不是,对刘祎之自然也不是。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要经手凤阁鸾台才能称敕么?我就偏让他知道,凡是我下的令,就都是敕书!不必五复奏,即刻赐死。”

  太后凌厉的声色惊醒了思绪繁杂的我,太宗皇帝将《开皇律》中的三复奏改为五复奏,便是对死刑再三小心,以避冤情、以示庄重。

  刘祎之要的是敕书下达时步骤完备、皇权亦不可僭越,太后便用他的性命来回答他,他心中的法度,不过是权力之下的装点罢了。

  “敢问太后,处置刘祎之,是斩杀还是绞死?”周兴声音铿锵,恢复了平日的胸有成竹。

  “圣人亲自求情,我怎能不予薄恩?”太后面容渐缓,回归了往日的神态自若,“赐自尽于家中便是了。”

  垂拱三年五月,凤阁侍郎刘祎之自尽家中,家眷皆判流刑。宫中传闻,刘祎之死前斋戒澡浴,手书谢表。因有监刑者催促,遂援笔立成,谢表词理恳切,闻者无不落泪。

  婉儿读给太后听的时候,太后也隐隐动容。

  只是我心中疑云,始终难以消弭。

  《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读至第二遍,果然发觉此前遗漏甚多,其中判教、种性诸多题目,不光要与《法华玄义》比对着细读,更与《俱舍》《瑜伽师地》等论关涉极多,这些论典我一向较少涉及,便唤阿暖传信于慧苑,将相关经论收入后整理完毕,预备着潜心研习。

  “你这读论的专心若是用在别处,早出人头地了。”

  今日婉儿与我都不当值,她从安福殿回来后便到我这里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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