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下部——盲目的夜空(1 / 2)

  赵敬义走得很慢,因为李咏兰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他问,怎么傅宝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是绑架你知道吗。李咏兰一方面顾左右而言他,一方面在往前推,可见她确实非常不希望孙子加害傅宝云,是在急急忙忙赶他走。

  他们花了来时两倍的时间才回到车子面前。 一路上,赵敬义忘不掉傅宝云的神情。在外等候的司机看见他们,扔掉烟,坐进驾驶座。

  “奶奶,你坐前面吧。”

  赵敬义把李咏兰安置在副驾驶座上,替她绑好安全带,关上门,然后走到司机一侧,对他说:“把阿婆送回去,开快点。”

  “敬义?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赵敬义不回答,拍了拍车顶。司机发动油门,迅速驶离。

  “赵老板,”保镖难掩兴奋,“有什么打算?”

  “去把事办妥。”

  赵敬义拔出手枪。

  第70章 下部——盲目的夜空

  傅宝云替父亲擦掉脸上的污渍,把纸巾扔掉,沉默地转过身,走到那把蓝色椅子跟前,捧起蒋蕾的骨灰盒,在椅子上坐下,把骨灰盒搁在并合的大腿上。在傅长松眼中,这一切都进行得很缓慢,仿佛女儿身在银幕中,随着结尾字幕的隐现,走向远离观众的深处。傅宝云对待骨灰盒之专注、温柔,完全抛下了曾经让傅长松感到怜爱的,属于小姑娘的战战兢兢,而更像正在给幼雏梳理羽毛的雌鸟。傅长松从未见证女儿的成长,但他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想,她真的长大了。

  “妈妈肯定没告诉过你,”傅宝云低着头说,“我刚上初中的时候,她想和你离婚,然后嫁给别人。她当时在纺织厂打工,对方是车间主任,前妻去世了,带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男方当时肯定是以为亲事已经敲定了,到我们家吃饭,特别热情。听妈妈说起不放心我的数学成绩,他说没关系,以后让他儿子给我补一补,说是参加过奥数比赛。我当时没发作,第二天也没发作。第三天晚上,妈妈说好了带我去男方家里吃饭。她催我,我在房里不答话。我知道她会进来,就用美工刀在手腕上划了两下,坐在床边等她。她进门,吓坏了,赶紧拿来纱布在我手上缠了好几圈,哭着求我去医院。我只是像木头人一样坐着,根本不理她。其实我割得不深,血一会儿就不流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傅宝云抬头,眼中有泪。

  “当时我很高兴,因为我得手了。我对这个车间主任和他儿子都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不想妈妈再婚。这个想法和你无关,我不喜欢她想念你,我也不喜欢她再婚,你明白吗?现在想起来,我迟早都会割腕给她看的,只不过是那个车间主任,给了我一个非常恰当的理由。过了一个星期,她就不去纺织厂上班了。我再也没有听她谈起别的男人。”她擦擦泪,继续说。“我有时候会想,妈妈这辈子,到底有没有为她自己活过。爸,和你结婚之前,她过得怎么样?”

  “她是……那时我和她不熟。我们结婚,很草率。”

  “我猜也是。”

  “宝云,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傅宝云站起来,捧着骨灰盒从父亲身边走过,没有看他一眼。在另一侧桥墩下,搁着一只手提厚纸袋。傅宝云从纸袋里拿出一条灰色毛巾,把骨灰盒包裹好,轻轻放回纸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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