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能飞便飞走吧,不要回头(1 / 2)

自从生日宴之后,苏长溪觉醒了某些功能,经常悄悄地、不被人发现的就从苏长泽的窗台上倒挂下来,将他拉上屋顶晒太阳。或者给正在埋头做功课的他送上一些绿叶枝条,偶尔会是小花朵,有时候会是蟋蟀、或者蚂蚱、或者小蜗牛、或者大声嚎叫的蝉……

有一次,苏长溪带了只蛤蟆过来,照例丢到对方桌上,但是却把苏长泽吓得不轻,她赶紧把蛤蟆抓回来,并在家仆闯进来之前躲回屋顶上去了,自此,苏长溪就没带过蛤蟆过来了,反而看到一只蛤蟆,就杀一只蛤蟆。后来,她发现苏长泽也怕蜘蛛、壁虎、毛毛虫……所以看到它们,也顺手杀了。不过当苏长溪得知毛毛虫可以变成漂亮的蝴蝶后,苏长溪便放了它们一马。

这一天,苏长沚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栽在院子里的野山茶被人摘了!那可是自己和苏长沅废了好大心思才养出来的花,就这么被人摘了!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可是注意到了那个经常在房梁上乱窜的、据说是卑贱的婢女所生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个人一齐去了苏长泽的院子,打算兴师问罪,还未走进书房,便闻到了山茶花花香。

两人气的一路跑过去,一把推开门,苏长沚怒道:“苏长泽苏长溪!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苏长沚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只黑底白点的天牛横冲直撞,飞了过来,她忙拉着苏长沅尖叫着蹲下,堪堪躲过一击,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窗台旁的书桌上,静静的躺着的盛放着的白色野山茶,以及不远处吓得拿书盖着头、躲在书柜后面的苏长泽。

苏长溪终于抓住了作乱的天牛,她立刻麻溜的将它丢出窗外,然后便看着这两位抱头蹲着的少女,面露窘色,手足无措的将手背在身后。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尬尴的沉默,苏长沚和苏长沅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突然大笑起来,苏长泽和苏长溪也抿着嘴笑了起来。

在把来意说清楚后,苏长溪向二人道歉了,苏长沚和苏长沅也不打算追究山茶花的事了,留了下来一起将一片狼藉的书房收拾好后,几个人便一起听苏长泽讲他听来的关于巫启人的故事。

苏长泽阴沉沉的、绘声绘色道:“他们各个都会用那些歪门邪道,听说有些巫启人以乐器为武器。琴声一响,啪——谁人的手就断了、脚也断了,更倒霉的则连脑袋都掉了,咕噜咕噜滚下来……”

三个女孩紧紧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据说巫启人死后身体会冒出很多蛊虫,那些蛊虫全身又湿又软,全身都在分泌这恶心的黑色粘液,密密匝匝的蠕动着,就这样一点点将因为过度使用巫术的巫启人蚕食殆尽……”

说到这里,四个人都忍不住捂着嘴,害怕的尖叫起来。

因为赵氏并不赞同两位女孩跟苏长溪有所来往,认为那种野丫头会带坏她们,所以她们只敢悄悄以和苏长泽一起读书习字为由,偶尔相聚于书房,一起看些书、聊聊天、斗蟋蟀什么的,在黄昏时分,苏长溪便会离去了,苏长沚和苏长沅也离开了,各自回到了院子当中。这种偷偷摸摸一起玩耍的时光过得很快,他们就这样一起过了好几年。

这几日,宁王妃经常带着苏长沚和苏长沅外出拜访不同的女眷、参加各种各样的宴席、狩猎活动,所以她们两个很少出现了。而苏长泽也要经常和太子等人结交,也经常不在院子里。

苏长溪躺在屋顶上,慵懒的晒着太阳,树叶的影子密密匝匝的打在她身上,她近乎痴迷的想象自己能够飞檐走壁、徜徉天地。

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所有的一切比不过外面的风,外面的云,外面的天地……要是我能飞走就好了……”

她再次听到了家仆的争吵声,一定又是哪位嬷嬷受了气,便找下人撒气。一个人受气了总要去找另一个弱者撒气,惯是如此的。

比如她的父亲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在所有王亲权臣中,就数他最没存在感。受了气就回家辱骂妻子辱骂儿女,王妃挨了骂就去责备苏长沚和苏长沅、骂其他妃妾。苏长泽倒是能躲过一劫,他与太子熟识,小小年纪就获得了圣上的赏识,故留在了太子身边,如今更是经常和太子一齐学习、一齐吃饭,还经常留宿太子府中。

有一天,苏长溪像往常一样,在院子屋顶上一边想象自己能飞,一边昏昏欲睡,而苏长泽却突然出现了,在她身边坐下了。苏长溪好像发现,对方竟和自己一般高了。

“恒王府举办了第一场春日狩猎活动,许多达官显贵及其家眷都去了。”苏长泽平静说道,就好像在宣布什么听闻。

“你怎么不去?”

“我身娇体弱,自然是受不了那种场合,太子殿下便命人送我回来歇息了。”

“行吧……”苏长溪困倦的翻了个身,用从苏长泽书房里拿来的、他平日里最讨厌的那卷书盖着自己的脸,遮挡太阳。

“不过,那些活动,明面上是一回事,背地里是另一回事,比如这场狩猎的目的便是为了给那些达官显贵为自家儿女物色姻缘的。在回来之前,我就听到父亲母亲在和别人有说有笑,谈论二姐三姐的姻缘。”

“嗯……”

苏长泽其实想说,待到旁的人走后,父亲母亲还提起了苏长溪的婚事,毕竟,她才是宁王府年纪最大的女儿。

“这么说来,苏长溪也已经快到了出嫁的年龄了,王爷打算如何安排她的婚事?我好准备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嗯……不用找太好的,找个富农富商嫁了便好,也不用特意操办,引人耳目……”

彼时,苏长泽刚好走到屏风背后,听到这句话后便怒火中烧——富商富农?只是想用苏长溪换上一笔丰厚的彩礼吧?不必特意操办,也仅仅是怕更多人知晓了苏长溪的存在,丢了自己的脸面吧?最终他打消了向父母问安的念头,气呼呼地甩袖离开了。

想到这里,苏长泽开口道:“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存在了,这个家实在是太郁闷,所以那天午后,我临时起意便去找你,却没想到你和我长得那么像,也没想到,你这么沉默寡言,我缠了你这么久,你才跟我亲近起来……”

苏长溪迷迷糊糊道:“你跟我想的也不一样。其实一开始,母亲在背地里把你们骂的可难听了!我还以为你们各个人高马大、长得又丑又吓人呢,想不到,你看起来很柔弱,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了,但你罗里吧嗦的,跟个小大人似的……”

苏长泽不禁笑了笑,继续絮絮叨叨起来,将从小到大的事情说了个遍。

“……那个太傅经常拿戒尺打我,可疼了……”

“……那匹马果然得了第一名,我赌赢了,却没想到那个半路加入我赌局的家伙就是太子殿下……”

“……说实话,太子家里的饭菜其实没家里的好吃,寡淡无味,吃的没滋没味……”

“……虽然没人敢管教太子,但是他为人可没意思了,还很死板,他的院子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严肃无趣,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但是他家居然养了一只老鹰,就是我们前段时间在天边看到的那种鸟,盘旋在山头,又突然不动了,但我还是觉得老鹰还是自由自在的飞着更好……”

“……和那些达官显贵说话一点用都没有,不如多看看书……”

“……我一定要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其他人才对我没那么戒备,所以我其实还在服药……”

“……最近楼北的战乱愈发多了,因为巫启人的缘故,导致敌国也在伺机而动……”

“……楼北改元了,今年伊始,便是无咎元年了,无咎,是个好词,但……”

“……我听说陛下要针对巫启人,全国上下招募有真气、天赋佳的人组成预备队,投入战争中去,筛选出最顶尖的人……”

“……外面的世界可宽阔了,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要走出去看看……”

“……姐,若是你能飞,就不要回头了,飞走吧……”

苏长泽看着天边喋喋不休的说着,而身边的少女已经沉沉睡去。

明明春季往往是应酬最多的季节,宁王府通常三天两头的见不到当家人及其子女。而现在,苏长泽却经常出现在苏长溪身边。

两人总是悄悄摸到厨房,偷了果子和点心,沿着房梁奔跑,躲在偏僻的别院屋顶上谈天说地。

“姐,我想去那个屋顶!”

“那可是大堂,会被他们发现的。”苏长溪道。

“就算被发现了,那有什么?他们又抓不到我们,走嘛,我一直觉得那个屋脊那么大,躺着肯定很舒服……”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苏长溪道,牵着苏长泽,走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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