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 2)

  庞惠当场反问他,难道腰肌劳损能当场就好吗?语绵没有说话。她早就习惯忍耐。她想大概姜巩义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吧,如果自己生了癌症那样的大病,或许他才会觉得这一趟来得不亏。

  小时候自己在家玩一套纪念币,不小心把纸壳的硬包装戳进大拇指的指缝里,出了好多血,疼得她好半天直不起身来。等姜巩义回家,语绵给他看自己血糊糊的手指头,本来想求安慰的,姜巩义却笑着对她说,这就是你不好好学习,毛爷爷对你的惩罚。

  回溯再回溯,不知是从那个节点起,语绵的忍痛能力开始突飞猛进。感到疼痛、委屈,为此或为其他任何事流泪都是懦弱的表现,不会得到疼惜或理解。因此只需要自己挨过去——无论是一个人走夜路的担惊受怕,还是一个人蜷缩在床上肠胃炎痛到大汗淋漓,都自己挨过去就好。

  一家人一起去按摩的时候,语绵宁可咬着牙也没有叫出一声疼来,换来了很受力的评价。庞惠哎哟了几声,姜巩义笑她装模作样,就像后来笑语绵发烧不舒服是矫情一样。尽管他自己手划破一道口子都要皱着脸喊痛半天——他不是不知道疼痛的感觉,只是认为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别人没有叫苦的权利。

  晚上八点,语绵跟着庞惠提着东西下了楼,开车到了阿姨的小区。因为老式楼栋没有楼梯,哼哧哼哧爬上六楼。

  庞惠想和人家一样主打一个措手不及,奈何阿姨确实不在家,只好在楼道里等了十几分钟。

  阿姨接到电话回来开门,两个女性又掰扯了一通,结果是三个人提着两包东西原模原样下了六楼,一切都没有改变。

  “你再给我送我还得给你送回来。”

  她们在这一点上同样的执拗。

  车开出小区,语绵在座位上微微喘气。

  庞惠横她一眼:“把你娇气的,多大点事。”

  回到家,庞惠和姜巩义开始冷战。他们从前这样的时候,语绵倒是劝过。但是对姜巩义说,他就打哈哈过去;对庞惠说,就会被骂不孝顺、不贴心、不帮着她,或者干脆让她别管大人的事。

  语绵上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们吵架吵得很凶。语绵那时候对离婚两个字持孩子应有的恐惧感。而庞惠某天把她拽过去,悄悄说,你去帮妈妈问问爸爸,是不是想和妈妈离婚啊?

  庞惠的本意大概是想委婉的劝说姜巩义继续和她们好好过日子。但是语绵那时对于他们可能分开这件事极其抗拒,她最后也没当好这个传话筒,问出这句话。

  庞惠知道后责怪她:“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这个女儿有什么用?”

  语绵不知道世上会不会有别的妈妈要孩子去问爸爸要不要离婚。

  但是好像那次之后,她对离婚这两个字的抵触感少了一些。

  她懵懵懂懂地觉察到,比起生硬的、勉强的在一起,分开似乎会是更好的选择。

  之后庞惠和姜巩义有时再吵架,语绵就会心平气和的劝他们,如果这么生气的话,不如考虑一下离婚吧。

  某种意义上,倒是有些效果。

  往往她话音刚落,他们的矛头就会统一的指向她,齐声骂她胡说八道,说话和放屁一样不经大脑。

  再之后,她就保持沉默,不再多说。

  她逐渐意识到,和父母交流,很多时候是一件头等困难的事。自己的本意似乎永远不能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他们那里,一切好意与考量都会被无形的反光镜折射、扭曲,变成从未想过的那类解释。

  第五天,假期已经看得到尾声。

  语绵大早上被庞惠从被子里挖起来,她以为又是要去走亲戚,谁知道只是被命令好好打扮一番,中午出去吃饭。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