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1 / 2)

  我凝望窗外幽冷的夜,淡淡道:“是时候回一趟云麓了。”

  十日后,立冬,云麓山上下了一场雪。

  我没有撑伞,在细雪中慢慢走着,雪花洒在狐裘上,积了薄薄一层。

  半山腰有一处荷塘,是我幼年时常玩耍的地方,有一次还被魏鸢踹进去给她摘荷叶,爬出来当晚便染了风寒。荷塘旁边是一片枫树林,树叶稀稀落落飘下,如同红雨伴着白雪。

  故里经年别,只园首重回。

  我垂首立在荷塘边,脚下是一池枯荷,仰头是一树深红。心中蓦地一酸,眼眶一阵发热。

  身后二师叔道:“曾经蝴蝶谷外,也有一片枫林,到了深秋时节,立在山庄最高处远眺,满山满谷尽是红叶缤纷,尤其好看。”

  我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感觉胸中一片冰凉。再睁开眼时,眼前景色清晰如初。

  黄昏入夜,雪愈发大了起来,一片一片,无休无止,无声无息地落下。

  小时候师姐们讲给我的话本里,风雪夜总伴随着不好的事,不是劳燕分飞就是生离死别,要么就是一场大战两败俱伤,白的雪变成红的雪。由此可见艺术果真来源于生活,就如同我曾有过一念之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坐在雪域山庄那个至高无上的石椅上,挥袖间杀人如碾蚁,而那一念终究是成了真。

  祠堂前,青衣须发的人背身而立,手中一柄拂尘轻轻搭在肘间。只是一眼,我的脚步刹那顿住,只觉双腿如铅般沉重,一阵热意涌上眼眶,轻声地唤:“师父……”

  青衣人转过身来,在漫天飞雪中如一株高挺而刚劲的青松。我望着那身影,恍惚觉得,离开的这两年光景,只是大梦一场。

  可若当真是梦,该有多好啊。

  “既回来了,便进去上炷香吧。”掌门师父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是与往日无二的慈爱目光,却又有知晓一切的了然。

  我走进祠堂,余光里瞧见,二师叔被师父拦在了门外。

  上了香,在堂前跪下,抬头凝视灵牌上那些熟悉的名字,想起那些被罚跪在这里的日夜,以后怕是连跪都没得跪了。拂尘扫过肩膀,落在身旁,掌门师父同我一道望着,烛火将我们的影子拉的颀长,投映在堂外的雪地上。

  掌门师父轻声叹息:“孩子,你受苦了。”

  只是刹那间,眼泪便夺眶而出,多日抑于心底的难过和委屈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几度张口,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身旁的人蹲下来,将我搂在怀里,在背上轻轻拍着。堂外立着的人微微一震,又缓缓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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