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体罚(1 / 2)

第二天清晨,范清耀把餐食准备好就早早出门。

范凌恒看着桌上用稻壳拌着野菜做成的的粗糠菜粥,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打开旁边的碗,蓦然发现里面竟还有块晶莹剔透的鱼肉。

昨天那条鱼最后吃的只剩骨头,哪儿来的鱼肉?

范凌恒最后回想起自己把鱼肉夹给范清耀,他去柴房乘了碗水,想来是那个时候把肉留了下来。

瞬间,他和今世父亲间仅剩的那点隔阂消融,范凌恒已完全接受了范清耀父亲的角色。

粗糠就是稻壳,没有吃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这玩意儿做成的饭是有多么的难以下咽,范凌恒今日有幸亲身体验,这也让他挣钱改善伙食的念头却愈发强烈。

昨日晚上范凌恒苦思冥想如何搞钱,但发现自己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用“百无一用是书生”来形容他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不论是肥皂还是蒸馏酒,亦或是水泥、女士内衣等等都是很好的发明。

可是,范凌恒不会呀!

虽然他闲暇之余会看看小说和电视剧,但谁没事真把里面的内容当真,仔细研究里面的小发明?闲得蛋疼么?

而且,原来这呆子的记忆除了四书五经以外的东西简直可以用空白来形容。

这直接导致范凌恒两眼一抹黑,所以他决定今日宗学下课后去县里逛一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范凌恒走在乡间小道,莹蓝蓝的天空和翠绿的稻苗,颜色是如此纯粹。

这让见惯了灰沉沉天空的范凌恒不由做了个深呼吸,没有汽车尾气和雾霾的纯天然无污染空气仿若带着甜味。

去学堂的路上,范凌恒看到一座装横的像似宫殿般的建筑高高耸起,青砖砌墙,大门处阶砖铺地,红、白石板延伸至路面,外墙和屋檐处布满金漆木雕和工艺石雕,整个看起来富丽堂皇,方圆二十米内不见其他房屋。

这是范家的祖祠。

范进的灵牌就供奉在此,只可惜,自范进之后范家就再没出过一个进士,现任家主也只是举人而已,整个范氏现在没有进士。

以宗祠为中心,各种大小不一的屋群依次展开,离得最近的是族长的院子,然后是族长弟弟的、族长哥哥的……

总之,离宗祠越近,就代表在宗族的地位最高,范凌恒家在宗族里是末流,他家的屋子也是离宗祠最远的。

走过族长的院子再往前,就是学堂,也是学堂教书先生范清礼的家。

范凌恒喘着粗气,站在学堂外稍作休息,这幅身子太过羸弱,大约一公里的路程就让他上气不接下气,满身大汗。

但他也是个犟脾气,能在路边休息偏要走到地方才行,这与他之前养成的习惯有关。

在前世他只能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去世后更是一个人养活了自己,靠着打零工和奖学金才挣到足够的学费。

痛苦和磨难锻炼了他,也养成范凌恒做什么事都要拼上性命、竭尽全力的风格,因为别人有的依靠,他只能靠他自己。

范凌恒赶到时早课未开,但学堂内已传来朗朗读书声,走进屋,放眼所见,内里已有七八个半大孩子在背书。

这些同窗有大有小,大的看起来比范凌恒还要年长,小的却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背的书也不一样,小的在背《千字文》,稍大点的在背《三字经》,看起来比范凌恒年龄还大的那个正在背《论语》。

找到往日座位,范凌恒拿出《论语》,还没等他翻看,旁边同桌凑了上来:“这几日怎么没来上课?”

“不小心摔到脑袋,昏迷了两天。”

问话的叫范凌云,家境和范凌恒家相仿,房屋都坐落在村子最外面。

范凌云闻言,窸窸窣窣的从口袋里摸出两颗鸟蛋递给他:“我昨天晚上掏的鸟蛋,今早烤了烤,给你两个。”

相似的家庭,不同的成长轨迹,范凌云从小就调皮捣蛋、上树下河,无所不能,虽然年龄比范凌恒还小上一岁,但两人站在一起,好像范凌云更显大一些。

范凌云剥开一个鸟蛋塞到嘴里,含糊不清道:“我等下个月满十五周岁就不上学了,我爹让我跟他一起种茶。”

“光一个《千家诗》我就背了两年还没背完,下面再学劳子《名贤集》,后面还有四书五经,我看花二十年也记不住。咱不像你,记东西快,我早点干活,家里能多个劳力,还能多挣点银子。”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范凌恒把鸟蛋揣到兜里,准备当做午饭。

“就种茶叶、攒钱、娶媳妇儿呗。”范凌云搓搓手把蛋壳碎屑拍掉,随口答道。

也是,这个年代,子承父业是大概率的事情,范凌云家是茶农,如果没有大的变故,他会继承他爹那几亩茶地,他的儿子也会继续种茶叶。

“你不一样,先生说咱这些人里你是最有希望考上秀才的,你要真成了,可别忘了弟弟哦~”

不等范凌恒回答,学堂先生范清礼迈着八字步跨进学堂,范凌云脑袋缩回去,开始摇头晃脑,装模做样的读起《千家诗》。

“子曰,学而时习之……”

范凌恒也连忙拿起书本,刚要开口就看到范清礼直愣愣的走到他面前。

范清礼是嘉靖二十三年的举人,考过了乡试,但后来连续参加三次会试不中,就一直顶着举人的身份。

虽然举人也有候补做官的资格,但那也是要花银子打点,范清礼家前后走动过多次,许是银子花的少了,上面一直拿没有实缺搪塞范清礼,说让他在家候着。

无奈下他只得回家,一晃十几年过去,范清礼心心念念的一官半职迟迟不来,最后在家也是无事可做,受族长邀请,任了宗学的先生。

听起来好像很惨,但举人毕竟是是乡试考过的秀才,免粮税、免徭役是基本操作。

其他特权例如举人犯罪,在判刑之前,需要取消罪犯的举人功名后才可判刑,而且地方上官员,县令、知府等都没有权利去取消功名,他们得报到省里。

只有主管一省教育的学正有权利取消其功名,这也相当于所有考试通过的读书人无形中多了一把保护伞。

而且不光是举人,就连比秀才低一等的秀才也有这些特权。

范凌恒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范清礼,想到在前世电视剧、小说里都说‘穷秀才、穷秀才’的,那也得看和谁比!

乡里有两个考过府试的秀才,仗着自己可以免粮的优势,将亲戚的钱粮挂在自己的名下,帮助亲戚豁免纳税,本该交给国家的税自己少拿点,不事生产也能养家糊口。

而且,想成为被官方认可的读书人,秀才是最低的门槛,别看秀才不起眼,但在社会交往中,秀才会在当地受人尊敬,属于名符其实的“文化人”。

如果范凌恒考中秀才,当地其他没有功名的乡亲见到他,就要尊称“老爷”或“相公”。

但范凌恒最想得到的还是秀才、举人见官不跪的特权。

他可不想未来和人打交道,那边来了个九品芝麻官,这边乌泱泱一片人跪下,其中包括自己!

之前的他可以,现在的他,不行!

范清礼看到多天没来上课的范凌恒出现在学堂也不吃惊,本来在学堂授课这事就是族长好说歹说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而且面前这些歪瓜裂枣,也不值得他多下功夫。

在宗族学堂上课的,大多是宗族贫穷子弟,有钱人家的孩子都送去县学,县学一年二十两银子的学费抵得上名青年劳力种三年地的收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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