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职业生涯（二）35（1 / 1）
进入外贸职业，制作单证是基础，从零二年到一二年，差不多十年间走过所有的外贸流程，单证、跟单、业务、买手，参加展会，国内国际都有。前后进过三家公司。
慨诺加是第一个，老板是个复旦毕业的加拿大籍上海人，住在温哥华。开始时找个老外邻居，一起从国际贸易发家。我进去时已经有个工厂在奉贤，专门生产席梦思床垫弹簧，办公室借在黄兴路上的上钢厂里，老板的大舅子是里面的一个领导。在一幢两层小楼的个小房间里，奉贤工厂的负责人面试我，老板不在国内，厂长是公司元老，矮小精干，非常强势，同时外贸业务也非常熟练。
面试效果很好，相互匹配成功，双方谈到需求都一拍即合。后来很久之后，厂长姜总开玩笑问我，你算是我招的人还是邵老板招的人，算是对我工作的认可，而我也跟他学了很多。
在上钢厂的办公室只有一件，两张办公桌，财务小余是老板娘的嫂子，就是她的老公在上钢厂里任职。还有姜总的桌子，不过他不经常来，一周最多一次，平时我就坐这里。还有一张放着开发票的打印机，有个出纳跑外勤，像个话痨，进办公室就嘴不停，过了不久就被小余开了，需要开票时她就教我。有一次老板娘Hedi回国，小余带她来办公室，平时我跟单做外贸单证租船订舱，和温哥华的她对接。老板娘非常客气，第一次见面就告诉我她有电脑恐惧症，害怕电脑里的文件会丢了，总要备份，而实际上她和邵老板一样都是复旦大学毕业的，只是谦逊罢了。后来没两个月就准备搬办公室了。
新的办公室搬到不远，靠近五角场商圈，我和小余上班距离都更近了。我还是骑自行车通勤，雨天也可以走路上班。办公室租借的是商住两用房，三室两厅一卫，比原来宽敞多了，不过工厂也同时搬到宝山，产能扩大业务量增加很多，事情来不及做了，我经常在五点后加班一个多小时才能处理完当天的工作量，班车司机从工厂回来进办公室交账，惊讶我怎么不回家。
每天忙忙碌碌不停，造成单证处理上的失误，寄到温哥华的提单上出现和信用证的不符点，虽然每次Hedi都会提供一份接受不符点证明，让信用证顺利结汇，但我仍然为不符点产生的费用感到抱歉。一次她电话里和我说，人不是机器总会有错误的时候，处理掉问题就行了，她的立场和视角让我非常惊讶，第一次对自己不接受失误的完美性格以及工作的实质产生思考。
于此期间邵老板也增加回国频次，并且招兵买马，业务上先后进来两位女生从我的工作量中划出一大部分。邵老板在工作谈话中聊到，每份工作都需要留有思考的时间，否则安排的满满当当就算是重复工作也会出错，我很钦佩他们夫妻俩对于管理上的理解，没有一般作为资方的老板们追求极致地控制成本，当时以为是他们的性格，现在知道那是理性，是高素质人群不一样的眼界。
工作上都理顺之后，业务安排也开始朝着邵老板的方向发展，业务部充实为四名成员还是在姜总的领导下。后进来的男生是一名学霸，邵老板在和我谈话中说，他可是双学位呢，我那时还没本科毕业，对学位还不了解，但是在毕业之后很多同学因为英语要求达不到放弃学位申请，而我努力又考了英语四级和公共英语三级，争取到学位证书，可能就是受他的谈话影响。
财务部也先后增加俩人，人事也增加一人，都在小余领导下，可是对工厂的管理权控制上，她和姜总产生矛盾。每天晚上她经常打电话到家里，说到工厂管理中的问题，其实当时我对距离办公室一小时多车程的工厂并不熟悉，而工厂里一下子增加了十几个人的管理层，虽然都是小余人事招人我很陌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后来才了解，偶尔去跟踪生产进度，发现车间主任、办公室主任、食堂后勤都是公司人事在小余授意下招来的内部关系，而车间里的班组长、工人却是原来从奉贤老厂搬来的姜总的人。上海本地人之间相互争权夺利一度白热化，而我却是后知后觉，每晚必来的电话让我头疼不已。
随着外贸业务人员的增加，邵老板有意识分流我一部分工作量，授意我经常跑跑工厂。他说外贸业务有两点一定要知道，一是要有工厂实体，有工厂才能控制价格，光是贸易公司利润空间有限，受控于工厂；二是做外贸一定要熟悉工厂，在办公室做的只能算后勤，把握不了进度。我深知他对我的期待，一度对年终奖的红包厚度诚惶诚恐，不停给自己加油鼓气，让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自己往第一线冲。
可是小余和姜总的争斗很难让我置身事外，从开始公司办公室中的上海人，也就是小余手下财务人事，集体冷淡我们外贸部，而我们都是外地来沪除我之外都是未婚青年。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的业务工作也出现的阻力，学霸男生应该是邵老板培养的拓展国际业务的人选，可是连建立网站的资金申请都受财务部阻扰，时间久了大家都有点泄气，我尽量在当中协调，直接找老板或者Hedi，当然也就得罪了小余。
再后来我去工厂时便遭遇到更多而不止是阻力，除了姜总办公室简直没人理你。我便下车间找班组长，找仓管，和叉车司机聊。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车的上海人不管是哪派都谈笑风生，唇枪舌剑，而我毫无战斗力只能默不作声，偶尔回应一句别人的提问，总有不协调的应和，姜总适时给我支持，说了一句好好说话不要打击人家。我想他也是在给自己鼓气，私下聊天时他告诉我，老板说小余非要把他招的人都给搞走了，应该指的是学霸男生走了。不过他并没有和我深谈过，我们都了解小余的背景，也很清楚老板是不能不顾及这些。但是一次我和邵老板去河北工厂出差途中，姜总给老板打电话谈到要辞职，还是很让我震惊，他是元老威望可比我高得很，当然老板也是一口拒绝，并让他安心工作，想必他们私下会深聊。
我又坚持一段时间以后，也和老板提出辞职，理由是身体不好，颈椎病的确复发了，那个夏天忙到空调下忘记添加衣服，以前就有腰椎不好的老毛病，结果再加上颈椎病发作头疼腰疼一起来，的确心情灰暗丧失斗志。我和老板说已经安排好手头工作，都移交给相关同事。邵老板也真心做了挽留，我很理解他的难处，可是并不想再坚持下去。他给我一个月带薪病假，并且安排班车司机每周送我去气功研究院做理疗，结束后看到我仍然坚持离开便批准了，而且还授意财务全额支付病假期间的工资，对此我感恩且遗憾。
慨诺加的三年期间里工资增长了百分之五十，而且在邵老板指示下申请了外地人在上海的人才居住证，全额缴纳了社保及公积金，才有了后来每份工作的接续缴纳，才有了现在稳定的退休工资。
今天再一次要回老家，中午一点的车票，现在还在急吼吼地写小作文，因为前几天一直不想动手，总觉得这段经历有一部分是灰暗的不愿回想的，可能是心里很难接受自己失败过，想起来总是郁闷亏欠和不甘，其实还是追求完美的执拗性格导致。任何时候，如果坚持下去，低谷总会过去，不过在我很久以后在悟出这些。离职后我休息了三个多月，一直到年后才开始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