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差26(1 / 2)

同知府中,霍敏在西厢房待了一整天,若不是熙和强让他去洗澡更衣,还备陈了一番脏污如何对婴孩及产妇不好的道理,他一刻亦难离。王韫早教人盯在院中,见霍敏从屋内洗浴了出来,急忙拉住他好说歹说去了书房,竟还专程请了海蓝作证,说熙和已经睡着了,此时不便再去惊扰。

霍敏无奈,只得跟着到了书房。王韫见他便道:“我听你嫂子说,你们夫妻情深,还未当一回事,如今看来,感情确然甚笃!”

霍敏亦欣然认下:“既知道,王大哥便放我回去罢了,这早晚硬拉着我来书房作甚?”

王韫摇头笑笑:“先要与你赔个不是。”说着,便三言两语将熙和在夹击战事中的那段前情讲与霍敏知道。

霍敏脸色一下下沉了下去,那股从未在他身上显出过半分的戾气,竟叫王韫有几分胆寒。

王韫续道:“此番多亏了弟妹机智英勇,才报得泉州城平安。你放心,这次长兴票号出的银子,我自会设法跟朝廷讨要回来,没得让你家出钱平乱的道理。我前两日之所以设法递信给你们,不令你们将出海的详情直接上报州府,亦是因近来我一直在设法追查那股倭寇的来由。你道如何?这些人只怕与罗周秉有些联系!这老狐狸,以前藏在谭先令身后,把自己与走私的勾当撇得干干净净,但从现在我们掌握的情报看来,他是直接下注在倭寇那里!看来是不仅靠他侄子的钱庄在各家商户那里赚走私的利钱,还利用着大商户们出海办货的实信,再赚一道抢劫货物的银子,好一个监守自盗!”

霍敏仍低着头,不见有什么动静,只沉着声音道:“那黎道清呢?他跟这事有什么干系?”

王韫沉吟了一会,道:“罗周秉这商会长的位子,是在前任知府任上捧上去的,我只知道他年年都会给黎知府纳些私房钱,或是买个平安无事,或是他也参与了倭寇一事,这我还未能查明。”

霍敏点点头道:“泉州城的水可比能看到的深得多。当年邹太监后期禁海一案,牵扯了不知多少达官显贵,京里几番势力都多多少少有些牵扯,连这案子的卷宗都被抽走了。既罗周秉敢做这样的事,那正好拿他来杀杀海盗的威风,好叫这些贼人都知道知道,现下的泉州可不是能染指的地方。至于刘永,我倒要弄清楚他牵涉有多深,本当他是个沽名钓誉尸位素餐的笑话,若是他连一点起码的安分都做不到,竟媾和外盗打起自己辖地的主意来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蛀虫,可放不过他。”

熙和醒过来的时候,见霍敏正伏案疾书,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晰,却能看出其中隐隐的怒意,她有些吃惊,出声道:“你这是怎么?看着面色不好呢。”

霍敏抬眸看过来,那外溢的怒气突然间全部敛了起来,再看不出分毫。他微微笑出来,道:“哪有甚么不好?不过是在写这次出海相干的一些东西罢了,有些心得记录下来便不至忘记,以待将来查看,你在月子里就不要瞎操心。”

“好,我不操心。”熙和将信将疑地望了他一眼,又问道:“回来两日,还未问过你,这次出海究竟如何?可顺利,可有利润?”

霍敏便瞪她一眼,又浅笑道:“才说好的不操心呢?就知道你忍不住问,自接手了票号,你就愈发的财迷心窍。有没有利润,也短不了你吃的,别想这么多。”

海边的营寨之中,重兵看守着的仓房之中,接续运进来一口接一口的樟木大箱子,巨大的瓦罐,并成捆成捆的麻布袋子,扎扎实实垒起来,放了足足五六层高。

老蒋站在仓库口,盯着兵士们搬运货物,一瞧就是大半天的辰光,他却丝毫不觉着枯燥。这趟出海,老蒋当了官营船队一个管事的差,足有一条大船的粮草、出货都是由他在管。出发之前接到这活,他还颇觉委屈,总觉着是因自己嘴把不牢,先自将海战、航行的一些看家本事都告诉了出去,才只能干这不上台面的后勤。但稍一盘算,就发觉这里头油水大得惊人,又有几分受宠若惊起来。

哪知道,真正出海之后竟失望得很,就不说遇到的无数风浪、艰险,单说看起来油水厚的采买和鬻货,船上除他这个管事之外,还安排了一个会计、一个出纳,并一个督办,一共四个人。这几人中,既有奉达诚手下的笔帖式,又有向怀安手下的小宦官,各为其主、互为监督不说,各艘大船的账还要十日一交,二十日一对,实难有什么空子可钻。

到头来,这趟出海虽荷包里未进甚么可堪一论的好处,倒学会了一手记账的好本事,也算是赚得了将来可安身立命的一门营生。又一则,老蒋虽不是把总的大管事,但却也看得到他自己这一艘船进出货的情形,分明知道赚了不少银子,知道虽则官营船队整体遇到极多的艰难,也损失惨重,但大体上也许还是有进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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