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筹谋(1 / 2)

此时夜色已深,行营静谧无声。幽暗的天幕垂沉在房舍之上,如一片无边无际的帷盖。

宦官步子轻而急,不一会儿就转到一条长长的甬道上。二太太亦步亦趋,边四下观看边将熙和拉到身边,出声问道:“大人,此处,似乎不是来时路啊。”

宦官轻声道:“二夫人放心,您随我来便是。”说话间袖口翻动,轻巧露出手中悬着的一块玉佩。二太太见是董执礼的物件,心下有些明悟,便紧跟着走起来。

不一时,三人穿过一条游廊到了行营一处房舍檐下,门口守着的人立即打起织锦的布帘,将他们让了进去。刚迈进屋里,便见霍敏迎向门边来。

“殿下,董二夫人到了。”霍敏一边引着二太太往屋内走,一边冲炕桌那头说道。

熙和这才注意到,炕桌边坐着的人竟是三皇子,此时他手里握着一支笔,不时落笔写几个字,面上的神情颇为冷峻,全不见适才初见时那副嬉笑模样。

听到霍敏声音,三皇子目光瞥了过来,便将笔扔到一边,笑道:“二夫人,夜深还要请您看诊,实是因行营这地界上耳目众多,请多包涵。”

二太太略微愣了一愣,合手为礼道:“殿下思虑周详,臣妇当竭尽所能。”

一个年轻小宦官迅速将炕桌收拾停当,又引二太太坐下,屋内一时陷入一片安静。

待小桌上第一支香燃尽,二太太道:“三殿下,您和霍公子中的是同一种毒。”

闻言,霍敏与熙和都是一震,三皇子却面上却还是那副轻松的样子,只问道:“哦?据说本王表哥在苏州曾经毒发晕倒,何以本王与表哥同样中毒,却并无不适呢?”

二太太望霍敏一眼,道:“殿下此言,正说出了整件事情的异处。这味毒药极为特别,制毒之人在配毒时特意以克制之理压住毒性,使毒素藏于中毒之人体内却难以显露,直到过得一段日子克制之药失效,才会毒发,在此之前,则需以药引引发。霍公子晕厥之时,实则已服过了解药,亦是因在毒发之前便饮下解药,才会与毒药中原有的克制之物相撞以致晕厥。如不是到至善堂及时,待得解药将体内之毒散尽,便是任谁也发觉不了他中过毒。臣妇亦是因知晓这味毒的来历,才能从脉象上追溯几分。”

“喔,这么说来,本王还未到毒发之时咯?”三皇子道。

二太太道:“据您的脉象与霍公子推毒之时的情形比对,臣妇推测下毒大略是在几个月之前,毒性还在制毒人所配药物的克制之下,但已有些微迹象。敢问近日太医问平安脉时,是否问过殿下有无不适?”

“钱师傅这几日说,本王有些夏毒之兆,开了些丸药。”三皇子道。

“这便是了,”二太太道,“如今毒性还未彻底发散出来,判作夏毒合乎情理。眼下虽说有药性相克制着,但只要用药得当再辅以食补之法,便能渐渐将毒拔除干净,应可免于晕厥之症,亦不至不适。请殿下让臣妇斟酌半日,明日辰时前必拿出妥当的方子来。”

三皇子道:“不止是方子,董二夫人可有法子,既保本王平安,又让这毒在要本王想要的时候发出来?”

这话一出,熙和不觉间瞪大眼睛望过去,正巧见着三皇子勾起一边唇角,与霍敏颇为相似的眉眼间泄露出一丝笑意。

霍敏瞧了一眼熙和,向二太太解释道:“世叔母,此事事关和议,请您看看是否能成?如难成便不要勉强。若殿下有个好歹,臣等担待不起。”

三皇子笑道:“子睿此言,可是不信二夫人的医术了?”,又向二太太道,“此事关乎和议成败,还望董夫人相助,本王信得过江南第一医馆至善堂的医术,更信得过二夫人的手段。”

熙和心道,下毒之事前情复杂,拔毒固然是义不容辞,但要按三皇子的计较,必得多费一番心血,兼且事关和议,又涉皇子之尊,接应下来实在难为,加之霍敏出言提醒,必然也是有所顾虑。

想到此处,却听二太太道:“殿下,臣妇以为,按您所说,虽有些风险,但也未必不可试试。然则,用药时机、药力多少均需得细细斟酌,既然要严丝合缝地配合殿下的计策,还得请殿下将接下来的谋划和盘告知臣妇。”

“好!”三皇子笑意更深,“三日之后察哈汗王设宴,本王便要在和议的宴席上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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