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场雪(1 / 2)

这天夜里,睡梦中的四儿和苏解感觉异常寒冷,不禁都把对方抱得更紧了,幸好这些日子购置了全套的被褥,全身里外也都换了新衣服,此时互相抱在一起,感觉暖暖的,很是舒服。

黎明时分,苏解先醒了过来,房间里的寒冷让他刚出了被窝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今天怎么这么冷了?他慌忙穿上前两日准备的冬衣,打开房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涌进了屋里,让站在门口的苏解感觉就像待在冰窖里一般,急忙挡住了门。

“下雪了吗,夫君?”四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带着浓浓的起床腔调问。

“嗯,下雪了,好大的雪。”苏解走到妻子面前,坐下来,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半个多月前,我还以为,我即使不会饿死,也会在第一场雪的夜里冻死,丫头,谢谢你救了我,我想我肯定上辈子救了千万人,所以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夫君,你怎么突然会哄女人开心了……”四儿伸出胳膊,伸了个懒腰,撒娇道:“帮我穿衣服,夫君!”

近些日子这丫头似乎越来越喜欢撒娇了,或许是苏解太宠溺的原因,但如今自己就这一个亲人,不宠她还宠谁呢?给四儿穿好衣服后,苏解叮嘱她在屋里待着,自己去生些柴火来。

雪大概是后半夜开始下的,难得刚入冬就遇到这样的大雪,整个世界都仿佛披裹着银装,地上的雪一脚下去能没过脚面,北风呼啸着吹过,鹅毛一般大的雪花打着旋涡,四散飘落,一切都被冻住了,木桶里的水同样被冻得结结实实,好在前些日子搭建了一个棚子,把锅灶都放在棚子下面,还堆了几捆柴草,不然现在连做饭都困难。

苏解敲开木桶里的冰块,倒出一些还没有被冻透的冰水,忍着刺骨的寒冷洗了洗脸,冰冷的水接触到皮肤那一瞬间,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他先是生了火盆,端到房内,一边取暖,一边热一盆水给四儿梳洗,接着生着灶火,煮起粥来。如此严寒的天气,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更好了。四儿本想帮手,但还是被苏解以外面太冷为由劝回去了。

考虑到天降大雪,也许不会有太多人出来买卖,苏解今天就只做了一百多个馅饼,午时过后,雪逐渐停了,他就挎着篮子出门了。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没过脚踝的积雪让人行动起来格外困难,但苏解还是上路了。他有些担心那两个每天来乞食的孩子,原本他想收留他们,但没想到严寒来得这么快,在他的计划里,再过几天,多挣一点钱,再搭建两间房子……

那条小路上已经没有人了,或者说已经没有活人了,苏解用树枝拨开积雪,入眼的都是早已经冻毙的难民和流浪者,有老人,也有孩子,其中有一些他还认识,但他没找到那两个孩子……

当他走近城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映入了他的眼帘,那个酒鬼老头居然还在城墙下睡觉!他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落着满满的积雪,整个人靠在一个狭窄的角落,盘着腿,抱着胳膊,似是在假寐。

苏解顿时大喜,急忙大步过去,喊道:“老伯,你还在这呢!”走到近前,他逐渐看清了老头的样子,老头的脸上仍然像往日那样红润,不像是冻的,更离奇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还冒着微不可察的丝丝热气,看起来完全不惧这严寒。

老头第一次回应了苏解,他抖了抖浑身的积雪,撑着手上的竹杖,终于站直了身子,苏解从未见过他站立的样子,近一个月来,老头从来都是侧躺在地上,不论周围行人来往,一动不动,竟不知他会这般身材高大,苍劲有力,全然不似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开口道:“小友,老头子我等你多时了……”

苏解不解,“老丈有什么吩咐?”

“老头子是来答谢小友的……”从老头身上抖落的雪四处飞扬,有一些打在苏解的脸上,出奇地疼。

“老丈客气了,小子只是尽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可惜势单力孤,也只能略济一二人,舍饼给老丈,也不过是因为与老丈有缘,老丈实在不必特地答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解仍然有一丝好奇,这么一个四处流浪的酒鬼,能有什么答谢的,难不成要传授自己功夫?

老头听到这番话,貌似颇为欣赏,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从腰后摸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紫红色酒葫芦,递给了苏解,说:“小友,不妨尝一尝?”

这个葫芦苏解却是第一次见,老头平日饮酒的并不是这个葫芦,而是另一个更大的,况且他并没有饮酒的癖好,便谢绝道:“老丈客气了,但小子不好饮酒,就不夺老丈心头之好了!”

“尝尝,小友若是饮过酒,一尝便知。”老头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伸出的胳膊没有收回,坚持让苏解喝上一口。

对方的举止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卖的什么关子,但苏解也不担心他会害自己,真要是寻仇的,哪里用得到在这葫芦里下毒?于是他带着疑惑,接过了酒葫芦,可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就从葫芦里飘了出来,这种酒香他毕生都没有闻到过,迫不及待地仰起脖子,狠狠饮了一大口……

“我的酒!”老头看到他这么喝,立马心疼地跳脚大骂起来,嘴里不停叫嚷着:“牛嚼牡丹,牛嚼牡丹!你这小子,暴殄天物啊!”

还不等苏解弄清老头的意思,一股辛辣就从喉咙里传开了,接着是鼻腔和剧烈的咳嗽带来的窒息感,他感觉要喘不过气来,这是什么烈酒,他虽然不好酒,但也饮过一些,可哪有这样的烈酒?

“你这小子,似你这般饮法,岂能品出其中美味!”老头说着,一把将那葫芦夺了过来,一脸肉疼地盯着苏解,“老头子辛苦了四五个时辰就酿出这么点,结果被你小子一口喝掉一大半,哼,小子,你可品出了什么味道?”

“烈,这酒太烈了!”苏解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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