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57(1 / 2)
嘉兴帝心头生出一股懊悔,若他允了管家的请旨赐婚,早早让孙儿降生,如今就不会多番掣肘,连废个太子让宁远思过都要瞻前顾后。
嘉兴帝面色仍然阴郁:“那裴相以为,是何人蒙蔽了太子?”
裴相思索片刻,道:“江城……与那些旧事有关,又看不惯江城世家,唯有傅如深一人。陛下或许不记得了,二十年前,傅如深中了状元,带着证据纠集几位御史,向陛下递了奏折请求彻查江家徇私舞弊一案,当时朝堂上江家余孽未清,微臣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参与其中的官员一并发配出京到地方上做官。傅如深那是有能力游说御史,如今便有三寸不烂之舌蛊惑太子。”
嘉兴帝确实不记得此事了,近些年他记忆力越发不好,连三四年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何况二十年前。
但他不想在自己的心腹面前示弱:“裴卿所言极是。”
裴相在心中行了口气,这才惊觉脊背全部被汗打湿,紧紧黏在身上,伴君如伴虎,即便裴相习惯这种场面,每次也会不自觉间心跳加速。
他知道嘉兴帝根本舍不得罚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即便听说太子先斩后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在这种情况下裴家一旦牵涉其中就只能成为嘉兴帝发泄怒火的工具。
而且他了解裴延,那就是头人前会收好獠牙的野兽,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好驾驭,他无法控制住裴延,若是裴家有可用之人,他也不会被迫选了裴延,以至于如今给裴家惹出这种祸事来。
却不想嘉兴帝道:“你即刻拟旨,傅如深进谗言蒙蔽太子,判他满门抄斩。”
蠢货。裴相低头皱眉,在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只能恭敬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陛下若想保全太子,便只能认了这罪己诏,既然认了,便不能对功臣傅如深下手。”
嘉兴帝怒极反笑:“哦?那裴卿的意思是朕只能感恩戴德?”
裴相说:“陛下若想惩治傅如深,等最近的风头一过,随便找个其他由头便是。”
嘉兴帝没有答话,他怀疑的视线仍然在打量着堂下这位为自己尽忠多年的丞相,他知道裴家人的聪慧,也认可裴相的忠心,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最近几年他愈发觉得力不从心,死亡的阴影似乎即将将他笼罩。
裴家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点,裴延尽忠太子,是不是裴相觉得自己气数已尽,要扶植新君继位了呢?
此刻的嘉兴帝被他的多疑影响了理智,已然忘了是他要求裴相培养一个继任者辅佐自己的儿子,是他笃定太子必然会继承大统,裴家才坚定地将宝压在了太子身上。
长久的沉默之后,嘉兴帝敲了敲书案的桌面,最终妥协:“那便依你所言。”
他闭了闭眼,侧眸不想看那封罪己诏,只觉得自己一瞬间都老了十岁,却只能保全太子名声,将其昭告天下。
左不过是他年轻时的轻狂往事,真要算起来他也只有个处事疏忽的罪名。
嘉兴帝能将自己的手足杀绝也要登临帝位,就已经说明他不是个多么在乎名声的皇帝。
接下这封罪己诏,保全太子,还勉强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