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2)

“师父,师父,你要的酒打回来了。”胖道童举着一个黑釉葫芦,从山路的另一头小跑回来。

素净的布鞋踩过一长段刚下过秋雨的土路,跟着小主人踏进酒肆的时候,居然还是光洁如新,不沾半点泥泞。

“好了,放那里就是。”酒肆内一个纶巾老者正在打扫鱼缸,他听了道童的声音,招呼他过来接手继续打扫。

自己则坐回屋中间的八仙桌上,拿起葫芦倒出酒来,小酌一口。

“玉液琼浆喝惯了,今番请客居然还要我去这座山上的采樵客那儿去沽什么‘暖松酒’。

这等下贱物什,寻常地主都难入口。

这便罢了,怎么连这头小青龙也不炸了,师父真是好生小气。”

道童嘴里尽是些埋怨话语,接着停下打扫,反用白胖的手指头拨弄起鱼缸内游动的生物来。

这一下骇得其在狭窄的鱼缸内拼命游荡奔逃,却只消一会儿工夫便被道童一把擒住,不得逃脱。

若有旁人在此见了此景定会大吃一惊,这鱼缸内养得哪是游鱼,竟是一条尺长大小,生有九爪的碧眼青龙。

“滑腻腻的,真是恶心。”道童先是厌恶地捏了下手中的活物,又小声骂道:

“大师兄跟我说过,你这类罪龙味道最是腥臊。

难得我从玄女姐姐那儿借来了一碗杏酒,准备来腌制你,好裹粉炸了吃。

偏偏师父今日却不准了,你还真是个孽障。”

道童骂了声孽障,左手擒住罪龙,右手食指屈起往龙首狠狠一弹。

龙首挣脱不能,生受了这一指头,随后张开大嘴,又痛又悲,只发出声微不可查的哀鸣。

“莫要玩了,你这一下,又坏了他数元修行。”听了纶巾老者出言制止,道童只得嘟囔了两声,反手便将手中活物扔回了鱼缸内。

“玉皇中世界这一元内诞生的生灵足被它吞吃了大半,惹得那处天道都自缚了它来找我,为何吃不得。”

道童看着鱼缸咽了咽唾沫,还是有些不死心。

“有位老友临时言了,这一元内他不沾五仙,不食五虫。掐好此界东方缺位,既如此,这便是它的缘法,该逃此劫。”

老者给徒弟解释道,扬起袖子一点,水缸中的活物立时化作一道玄光落入此界太虚,现出原形。

这太虚中间,居然瞬时多了一条尊贵雍容的九爪青龙,解了束缚,正在肆意盘旋飞舞。

还不待青龙庆幸劫后余生,老者的话语又传入耳中:“罚你做此界界主三百元,不得修行。事后自回剐龙台,褪去真灵,再求道行。”

“去!”

纶巾老者言出法随。

一声龙吟过后,九爪青龙朝着老者拜了三拜,又朝着道童拜了一拜。接着便是云生旭日,天现彩霞,九爪青龙硕大的身影在道童眼里渐次消逝不见。

见了青龙真走了,胖道童才嘟着嘴坐回八仙桌上开始摘选起山菜。

客人也陆续来了,一个青衣负剑,一个麻衣草履,一个素衣白发,一个红衣端庄。

小道童这时候不敢再不规矩了,板着小脸儿挨个行礼问候。

纶巾老者与四个来客笑谈一番,麻衣老者拿出一个灰布口袋,递给小道童说道:“这是我那童儿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上次跟他说过。”

小道童谢过倒出一看,一个个浑圆的明珠落在案上,蹦跶蹦跶,跳个不停。

“一、二、三…十五。嘿嘿,果然是十五个月亮,一个不少,好兄弟未曾骗我。”小道童乐得笑出声来,童真可爱。

“好啊,我道这数百元里广寒宫怎的未进贡这些退下来的月亮,原是都孝敬你了。

倒弄得我那些女儿们在家都嚷嚷个不停,直埋怨着寻不到漂亮扣子。”

在场唯一的那位红衣女修开口打趣,众人听了也尽都笑。

酒是劣酒、菜是野菜,席上五人却无人在意。

似他们这类存在,吃什么龙肝凤髓、金波玉液,也与餐风饮露没有甚的区别。

言笑晏晏之际,纶巾老者端起杯子正要敬酒。

突地,酒肆的门帘被掀开来,带着一股冷风,一个赤膊汉子面露不虞地探头进来望了一眼。

“明明有人在呀,怎的在外喊了半天无人应的?”这汉子本来语气不好,看了屋头竟是一群老幼,口风便软了下来。

“哪位是店家?山中客行路,要买些食水。”

“不可能的,我亲自布了阵法,便是帝君佛祖都难窥破,这蠢汉,这蠢汉怎的进来的?”

小道童惊得连案上的月亮都顾不得捡了,喃喃自语一通。

“怎的无人说话?无怪你家这生意这般冷清,这怎做得好买卖。”汉子的表情又变得不快起来。

竟来了位未请的客人。

“意外”这两个字,有多少岁月未曾出现在席上五位的生活里了。

“倒是有趣。”几人的脑海内竟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念头来。

纶巾老者作为主人家开了口,淡笑着唱个诺来赔罪:“生意寡淡,小老儿便延请了几位老友,倒是怠慢了客人。”

那汉子闻言又打量了一番,这就是个寻常的山间酒肆模样。

再看着这屋内老的老,小的小,想来生活多艰,也不再多计较。

“那劳烦打升热酒,再上些熟肉。”汉子交待一番后,又出门了。

酒肆内人自然都听得清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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