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问讯17(1 / 2)

老李不记得这是自己被关在安全屋里的第几天,在自己曾经的手下人看管下他无法离开安全屋半步,自然也不知外面的日夜交替,对于时间的麻木加深了他的不安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自己原先下属们的阶下囚,只有在被唐老板的副手亲自带人拿下的时候老李才后悔介入了鸦片生意。

第一次干这个的时候他确实不知道托运的是鸦片,托运人给了他不少额外好处让他不要过问货物是什么,那一阵子他很需要钱:儿子差不多到了该找个媳妇的年纪,在溦京讨个好老婆可不便宜;家乡的老丈人身体不行,除了药钱之外还得留下一笔操办后事的费用。

后来鸦片在溦京地下世界横行,他也大概猜到了或许正是那位神秘的托运人所为——可他假装不知道,自己只是疏忽大意没有检查这批货物,毕竟他又不是衙门的人没有逢货必查的义务,只要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谁又能查到他这个码头主理人的头上呢?

如今想来不该心怀侥幸,参与鸦片走私最轻也得是个流刑所以他什么都没有承认,对于一切关于运输链条的询问都以不知道、不清楚搪塞过去。一旦被判流放,要么拖累家人陪自己一同前往流放之地,要么保全家人留在溦京,而他这辈子也将再也见不到他们。

如今他最为牵挂的便是家里的老婆和儿子,老李是被光复派秘密带走的,家人们或许还不知道他的下落,或许仍在着急打听他的情况。

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收了的黑钱是不会说谎的。光复派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凭空多出的一笔收入瞒不过遍布派系的耳目。

不少参与了鸦片买卖的光复派成员都受到了严厉拷打,但他却只是被软禁,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盟主唐璧给他这个老人一些面子。他每天都在期待着这软禁的日子结束的时候,直到某一天唐璧亲自来到了关押他的安全屋中。

在唐璧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老李便跟随唐璧的父亲从事谷物贸易了,这个并不高大的光复派盟主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与唐璧敌对。

唐老板为什么要来呢?为了亲自审问他?还是为了处决他?

老李不敢自己开口询问这些敏感的话题,他明白自己处于守势。

唐璧从看守那里要了一张烟纸,从自己的大衣里取出一个金属小盒,那盒子里是他自己用的烟丝。他用烟纸卷了一些烟草,将这支卷烟递给老李,而后亲自划了一根火柴为老李把烟点上。

唐璧没有询问和案子有关的事情,却只是叙旧。

他讲了很多年少时跟着父亲学生意的事情,老李很多时候都在场。唐璧聊起了那时码头上吹来的江风、谷物散发出的香气、还有顺利到港时的庆功酒,香气与体感好像伴随着话语在二人身边漾开。

光复派以外的人对唐璧的印象并不好,他被认为是一个犯罪组织的领导者,一个靠暴力和阴谋发家的暴发户,甚至有些光复派内部的人也并不认可唐璧;但老李这样跟着唐璧很久的人却觉得唐璧可能是这个世上最好的老板。唐璧从不管手底下的人接私活,在手下人犯事之后也会竭力把人捞出来,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古道热肠,在为他人提供帮助时并不求回报——他只想广结善缘,相信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里总有一天也会有人能够帮到他。

“老李,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唐璧说道。

这句话是一个提醒。

“我绝不会亏待站在我这一边的人。”

“老板,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货里有什么。”

听到老李的话唐璧只是轻轻一笑,那笑让老李吓得一哆嗦。

“呵呵呵老李你再这样开玩笑我可就要生气了。”

这句笑吟吟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审判,唐璧已经宣告了老李有罪。

“你儿子最近好像在溦京看婚房?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了么?”

老李微秃的脑门上已是汗淋淋,他早就知道光复派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逃过唐老板的眼线。

“他在我们的一家酒楼里做账房是吧?他的工钱、你的工钱、你老婆的工钱加在一起要买下溦京主城区的房子还是挺难的……你最近挺常出入方家银号,莫非收来的那些钱放在那儿?”

唐璧就像是把猎物逼到角落里的猎人。

老李现在真想狠狠打自己几拳——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瞒得过唐老板的?

那可是无所不知的、无所不能的、在光复派如同半神一样的唐老板。

唐璧刚才的叙旧或许有一些怀念旧情的意思在,但他是个做事情的时候可以抛开感情的人——他在让老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如说正是因为重感情所以唐璧才知道如何拿捏老李,他能查到老李的钱存在哪一家银号,也能够轻易操弄老李妻儿的性命。

老李从来没有见过唐老板杀人,但他知道唐老板杀人不见血,哪怕未曾动刀也有许多人因他而死,甚至有时死是最好的结局,唐老板有许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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