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察举(1 / 2)

田钧出了司隶府门,远远就瞧见许据倚在辕车旁,就着水囊正在啃食胡饼。

雪化天晴后,已经申时。

有汉一朝,寻常人一日只能进食两餐,分别称为朝食和晡食,而晡食就在申时进行。

田钧知道许据在邺城还有妻小,每日都会准时散值,不想今日却被自己耽搁了。

他快步走近辕车,作了一揖,难为情道:“一入此门深似海,叫子占兄久候,钧之罪也。”

说罢,田钧双手拱起,又是下揖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许据将饼胡乱叼在嘴上,急忙扶住田钧,笑道:“我但幸势先春风拂面,其余小事不足挂齿。快快升车,这便送你回府。”

许据说完,将剩余半个胡饼尽数塞入口中,又饮了一大口水。这才笑了笑,向田钧伸出满是油垢的右手。

田钧摇摇头,道一句“升车必正立,子占兄当真无礼之至”后,故意没有借助许据,独直登上车室。

许据仰头大笑,晓得田钧这是在用孔子的言行打趣。

他并未反驳,也没有问田钧与辛、郭二人相谈的结果。而是扬起马策,驭着双辕车渐渐驶离。大约从田钧今日的话繁中,他已猜到了结果。

嗯,今日田钧的话,确实较往常多了不少:“我见你用胡饼就水吃,不知家嫂、侄儿饮食如何?

公府俸钱都是年末发放,如今才过去两个月,子占兄为何囊中已羞涩如此?”

许据闻言窘迫,脸一下红到了脖根上。倒也清楚田钧之所以问这些,自然是担心他家中状况。

许据吐出一口浊气,叹息起来:“唉,势先你有所不知。大将军伐曹,定下公告,每户征收绢两匹、绵三斤。州牧府昨日就已遣人,挨家挨户地收取了。”

竟有此事,没想到袁绍竟然已经开始征收户税!

一匹绢,市价约为五百钱。而一斤绵,市价则是百余钱。田钧粗略算算,每户需缴纳一千三百余钱。

一千三百钱,对别驾府而言自然是不值一提。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或许就是灾难深重了。

如许据这样的公职人员,尚且需要用两个月俸钱才能凑齐,何况芸芸黔首!

田钧忽而笑道:“可我听少吏说,子占兄今日还去分界楼饮酒了。”

“绝无此事。”

许据骂骂咧咧:“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别驾府已经在望。

田钧从怀中取出一串缗钱,静静放在车室旁。

到田府后,田钧下车径直离去,依旧装作与许据并不熟络的样子。

一个少吏看着田钧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走到许据身旁,指着车室问道:“许尉史,那吊缗钱可是你的?”

许据回眸瞧去,果然见田钧刚才站立之处,不知何时躺着许多钱。他刚想说这是田家公子的失物,可是话还没到嘴边,竟笑了出来。

许据如何不明白,这又是田钧的馈赠。

便转过身,朝少吏唾骂道:“你几时见天上掉过钱,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田钧回府后,先向养母卢氏请安,用飧(晚饭)之后,早早回卧室就寝。

对于今日的问对,田钧反复自省,生怕有错漏之处。

“明日,如果袁绍问起冀州往事,我便说他天命所归。若是问起伐曹之事,我就劝他决战。倘若问我是否知兵……”

田钧在心中反复推演起袁绍可能考教的问题,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睁开眼睛就是次日天明。

卯时过了不久,果然就有州牧府书佐登门,言是治中大人收到察举,需要考教、征辟别驾的少公子。

彼此一番唱名之后,田钧才知道此人讳名赵伦,表字曼英,是治中从事审配的门下书佐。

“原来今日见不到袁绍,也罢,先与审配见见也无妨。”

田钧意兴阑珊,便随赵伦往州牧府去。

少吏们也不拦阻,显然是被提前知会过。

田钧见赵伦身长约有七尺八寸,宽额阔面,颇有雄姿。但衣履单薄,穿戴朴素,不禁啧啧称奇。

他误以为赵伦是名士之后,但着实又记不起这冀州大员中,有哪一位是姓赵的,便问道:“敢问曼英兄是何出身,或许令尊与家父乃是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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