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花魁牡丹（1 / 2）

十里洋场，上海。

方公馆里的洋房就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这个法租界里面，遮掩在层层的梧桐树后面，在上海法租界里，这也算是个高档的地方了。

方楚楚穿着月白色丝绸睡衣一眼，光着脚，坐在梳妆台的前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认真的打扮了起来。

不知道谁说过，真正的美人只要描个眉，化一下唇膏就行了。方楚楚长的好看，皮相好，骨相好，连头型都饱满无缺，再加上一头乌发，光看背影，已经一个字，绝。

尽管这两天看了许多次这张新的脸，方楚楚还是不甚唏嘘，果然，美人是天生的。这幅身躯的皮相，骨相惧是上等。人身难得啊，上天已经重新给了自己一副健康的身躯，还有这难得的美貌，其他的，就不该再苛求了。

方楚楚想起当年自己在外白渡桥万念俱灰的那一跳，再对上如今镜子里的美人，真正是恍若隔世。

外面雷电交鸣，却没有此刻跪瘫在地上的方楚楚的内心更加电闪雷鸣。

“少爷，您不要我了吗？”方楚楚一脸的不置信。

以前花前月下，清爽明朗的少爷，此刻薄薄的嘴唇轻抿，再不复往日的柔情小意，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笑话，如今是新时代，我怎么要你？莫要忘记了，过两日，王家的千金大小姐就要来了，我还留着你干什么？现在不流行那些个通房老封建的东西了，要平等，要真正的爱情。“

方楚楚伤心欲绝：“少爷，你不要不要我，我一定听话，等少奶奶进门，我一定伺候好少奶奶，不让少爷为难！“

张少爷听到此处，好似听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低下头，捏起了方楚楚的下巴：“为难！你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为难！不过是新时代男女朋友一夜情的关系，你当什么真！自主交往，自主分手，你莫不是要拿这个讹上我，如今可不是旧时代了，讲究一个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爱情至上。“

“眼下不流行娶妾了，我要一心一意和王小姐过一辈子，我们之间是有共同语言的，是有爱情的。”

方楚楚听不懂，也不要听，稀里糊涂的被张家的下人妈子一起连着自己很少的换洗衣服扔了出来，恍惚中，好像听见说让自己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外面都是大雨滂沱，已经到了冬季了，上海的天气一向是刺骨的湿冷，冬天里的雨珠子打在身上，犹如冰雹子一般，锥心刺骨的疼。

磅礴的大雨下，楚楚那点子可怜了泪水，根本不够看。

楚楚没有家。

楚楚是个出身穷苦的底层女孩，这种女孩在当年十里洋场的上海滩不要太多啊，自小母亲去世，养在继母手下，从小自不必说吃了多少的苦头和打骂，如今自己混成如此这般落魄，自是那个家也回不去了，楚楚也不想回去。

不值钱的女孩子犹如满地的落叶一般，碾不碾的，谁在乎呢？

走到了外白渡桥，楚楚看了外白渡桥对面的纸醉金迷，自己冷嘲了一声，上海滩是好，他们说上海滩是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可惜都和我没关系。楚楚摸着自己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小孩，打算跳进黄浦江，她不想孩子和自己一样，十几年了，都是穷日子，苦日子，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一天人间的日子也没过过，这里对楚楚来说，就是地狱。

楚楚闭上眼睛，一头扎下去。

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楚楚睁开眼睛，自己被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一个英俊男子抱在怀里。

“怎么了，遇到渣男了？被你家少爷始乱终弃了吧？“

男人戏谑的取笑道:“啧啧，你们这些女人，自己愚蠢，天天话本子看多了，什么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男人有几个好东西？上当了吧。“

连死都没死成的方楚楚发飙了，老实人也有发疯的一天：“是，你们聪明，你们优秀，什么话都让你们说尽了，爱情，只不过是批着所谓爱情的外衣来不负责任罢了，只不过我是无法反抗的穷人罢了。你们也配说爱情！都是流氓！不要脸。”

“老天爷，你太不公平，我斗不过你，我想死都不行吗？”

无端被方楚楚骂了一嘴的男人好气又好笑，男人好像对这种男女之情懂得倒蛮多，黑色的大衣下，抽了一根香烟，潇洒的吐了一个圈圈：“我好心救你，你却这样报答我，还骂我是流氓，连老天爷你也敢骂！”

方楚楚浑身湿漉漉的，又冷又湿，可恨那小少爷，骗身又骗色，临了末了，连把破雨伞也不给，真正活得比那抹布也不如。

方楚楚已经狗狼狈的了，不管不顾了，蹲下来大哭：“就骂，有啥不好骂的。你们都对不起我，全世界都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