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的命属于我21（2 / 2）
“痛？”
“嗯。”
郭文韬脱下外套垫在了蒲银砾的脚底，“这样会好一点。”
门缝里的一点点光正斜在郭文韬脸上，歪歪扭扭的一道，滑过少年的鬓角眼侧鼻尖然后曲折着钻进黑暗里，蒲银砾眯着眼看郭文韬把衣服一点点塞进自己动弹不得的腿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火烫，他忽然笑出了声。
“笑屁。”郭文韬瞥了蒲银砾一眼，“有病。”
“哎。”蒲银砾伸手绕郭文韬的发旋，“咱俩今天至少死一个。”
“为什么？”郭文韬抬起头。
“外面，至少有一个连的人。”蒲银砾顿了顿，“他们这招可太狠了。”
“什么招？”郭文韬看着蒲银砾，“看着抓来的人脚上有电子锁，坐视不理，随他敲断，然后引警.察来？”
蒲银砾一惊，“你知道？”
“我来之前就知道了。”
“那你还来？”
郭文韬叹了口气，“那我不来吗？”
郭文韬的眼睛在黑暗里也亮晶晶的，蒲银砾就这么看着，一门之隔可能是一排守株待兔的敌人和黑洞洞的枪口，也可能是一片寂静和未知的危险，蒲银砾心里一点都没底，但却莫名其妙地安心，身下的水渍一点点渗进身体里，蒲银砾的下半身已经被疼痛和麻木坠得动弹不得，面前的少年半蹲着看着他的眼睛，门缝里的光在两人中间画了一条线，从脚边滑过，一路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你听我说。”郭文韬小心翼翼地捞起蒲银砾的一只手，“他们不会杀我，他们会想要活的，但他们会杀你。”
郭文韬抽出后腰的枪放进了蒲银砾手心。
“不……”蒲银砾要推。
“拿着。”郭文韬牢牢地攥住蒲银砾的手，“离门很近的地方有一堆半人多高的沙包，有一米多长，就在右边。待会我直接走出去，他们的注意力都会在我身上。你贴着门挪到那个沙包后面，等他们抓到我的时候开枪逃跑，不管腿有多痛也要一直跑，爬也要爬出去。再跑两三米就是仓库的边缘，这里是个山坡，你就直接滚下去，我的车就在下面，你上车逃跑，听懂了吗？”
“不行，你……唔！”
郭文韬伸手捂住了蒲银砾的嘴巴，“你不用担心我，你的电子锁断裂上面会收到通知，王春彧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不会有事。”
“不可以！”蒲银砾伸手抓下了郭文韬的手臂，纤细的手腕在自己的掌心颤抖，“你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一定会留你的活口，我先出去，我可以帮你挡一枪。你是警.察，”蒲银砾牢牢地抓住郭文韬的手腕，“你的命比我值钱。我可以去死，我死得其所。”
郭文韬眸子一暗，“你觉得你的命是你说了算的吗？”
蒲银砾一愣。
“它不属于你。”郭文韬狠狠地甩掉蒲银砾的手，站起了身，“从我救你下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属于我的。”
“文韬！！！”
郭文韬打开了半扇门，举起了双手。
蒲银砾伸手想要捞住男孩的身体，挣扎着却只捞了一手的湿泥。厚底的马丁靴一步步踩进泥里，留下的脚印每步都扎实，溅起的泥点混在水珠里，溅开在少年的背后，门外的光彻底泄了进来，少年平举着双手，想着一大片光走去，少年的脚印一半在光里一半笼在身躯的阴影里，还有一些混在泥里，被摁进地下，混在一片阴暗里，一步步留在身后。
外面十几把枪同时上膛的声音清晰可见。
蒲银砾看着那串脚印被门夹断，少年的脚步声还在走远。
蒲银砾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他闭上了眼睛。
郭文韬一步步都走得很重，像种信号，“砰”，鞋踢在沙袋上的声音。
就在这里。郭文韬在跟蒲银砾说。
黑暗里，蒲银砾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脚步声忽然变得纷杂，很多人向着这个方向跑来，他听见了腿脚揣在身上的声音，膝盖跪进泥里的声音，铁链的声音，和郭文韬克制的闷哼。
蒲银砾睁开了眼睛。
忍着浑身的剧痛，蒲银砾微微推开了半扇门，郭文韬的一串脚印像种指引，蒲银砾拖着一条腿倚着门把自己扔了出去。
背砸上沙堆的时候，蒲银砾看见了自己背后留下的一串血迹，混在郭文韬的脚印里。
蒲银砾仰起了头。
他忽然有点想笑。
最有经验的警.察，在面对爱和危险，面对生和死亡的时候，都会有不能判断的时候。
郭文韬，你给的路根本就走不通。
因为你挡到我了。
蒲银砾咬住了牙，背狠狠地敲在沙包上，哗啦一声成堆沙包倒了一地。
蒲银砾闭着眼睛倒在了沙包堆里，长时间僵硬的背靠着竟然还有些舒服。
人来得很快，很快一只脚踏上了蒲银砾的胸口。
耳边是郭文韬包着愤怒的大吼，“蒲银砾！”
嗯。我听到了。
伤口和骨裂疼得无法忍受，被摁在地上的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手上绕上了麻绳，蒲银砾被拽着后脖领直起了上半身。
他睁开眼睛。
他看见不远处的男孩眼里全是泪水，身上掺着铁链跪在地上，那个被称为阿狼的男人站在他身边。
别恨我。蒲银砾给郭文韬做口型。我一个人真的出不去。
“哎呀。”阿狼鼓着掌，“真感人啊，警.察和毒.贩之间也能有这么感天动地的牺牲。”
阿狼在蒲银砾面前蹲下，“他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跑呢？是因为看见我们已经烧了他的车吗？”阿狼笑得奸诈，“那就更应该跑啊，拖着你的断腿跑进草地里，一步步往前爬，再让我们踩着你的头抓回来，这样不是更有趣吗？”
蒲银砾紧紧地咬着牙。
阿狼一点点靠近蒲银砾的耳边，压低声音，“他可是个警.察，我这辈子最恨警.察了，你觉得他应该怎么死？”
“你别动他！”蒲银砾出口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可以。”阿狼看着蒲银砾，“那你总得给我点什么作为回报吧。”
“你要什么？”
“他们在哪儿？”阿狼盯着蒲银砾。
“蒲银砾！”郭文韬的大喊带着哭腔。
阿狼皱了皱鼻子，“他有点吵，你觉得呢？”
阿狼挥了挥手，站在郭文韬身边的男人伸手就扇了男孩一个巴掌，用了巨大的力气，大得快把蒲银砾的心脏捏碎了，郭文韬低下了头，嘴角的鲜血一滴滴落进泥里。
“别打他。”蒲银砾的耳边已经是一片混乱，之后自己的喘息声在嘈杂里异常清晰，“我告诉你。”
“你说。”阿狼满意地点头。
“他们在沿着铁路Fisher那站的旁边，不信的话，你可以带人去看。”
蒲银砾越过阿狼的肩膀看郭文韬，一片模糊里那边的男孩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有。
对不起。蒲银砾自顾自地说。
阿狼眯起了眼睛，站起身一招手，一群人跑出了仓库。
“你有点笨你知道吗？”阿狼居高临下地看着蒲银砾。
蒲银砾低下了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冷笑。
“不过。”阿狼用匕首挑起蒲银砾的下巴，“你表现不错，也给你一点奖励。”
蒲银砾心头一紧。
“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挖你的眼珠吗？”阿狼靠近蒲银砾，“为了给你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匕首一抽，蒲银砾狠狠地坠下了头。
“你要干什么？”
阿狼一步步慢慢地走向了郭文韬。
“你要对他做什么？！”
“别急。”阿狼转回身，“跟你约定了不伤他，我一定会守信的，不但如此，我还会让他开心一点。”
蒲银砾快要喘不上气了。
阿狼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里米黄色的粉末几乎在一瞬间击溃了蒲银砾。
“你放下，我求你了……”蒲银砾的泪水夺眶而出。
“求我？”阿狼颠了颠手里的粉末，“纵横东南亚的大.毒.枭还会求人呢？”
蒲银砾满嘴都是血腥味，嘴里的已经被他咬得一块好肉都没有，血混着泪水的味道苦得喉口一阵刺痛。
“这可是清迈来的好货。”阿狼轻轻地打开了袋子，“我自己都舍不得用，这一小袋子，好大的价钱呢。”
郭文韬被一巴掌打得昏昏沉沉，阿狼勾起了男孩的下巴，指尖划过破损的皮肤，“你说，一个缉.毒.警.吸.毒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呢？”
“别……”蒲银砾的喉口已经发不出声音。
别，我求求你。
别这样对他。
蒲银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里的郭文韬微微张着眼睛，看向蒲银砾的目光里分不清是愤怒悲伤还是无助，少年的嘴角挂着艳红的血，残破的皮肤蜿蜒着，蒲银砾好像看见郭文韬的嘴巴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却模糊在一片泪光里。
身边的人掰开了郭文韬的嘴巴。
不。
阿狼把袋子里的粉末瞬间倒进了郭文韬的嘴里。
“不！！！！！”
蒲银砾喉口的鲜血梗在口腔里，滚烫又冰冷，浑身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又翻滚在冰河里，他看不清也不忍心看，眼里血红一片雪白一片漆黑一片，身上万千的疼痛都比不上眼前男孩剧烈地咳嗽来得钻心。
郭文韬身体的应急反应来得很快，一小袋粉末呕出来了一半，黄白的粉末落了一地，零散散的，在泥土地里斑驳得扎眼。
阿狼伸手把郭文韬的脸摁在了地上，“这一袋有多贵你知道吗？都给我吸干净了！”
第一次接触毒..品的身体叫嚣得厉害，郭文韬贴着地面咳嗽，体内翻江倒海地抗拒入侵，鼻翼口间奇怪的感觉刺激着全身的神经，想有只手撕扯着一个个结点，填充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眼前的昏暗和光明交替，混杂着血点和不熟悉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狼踩着郭文韬的脖颈笑得猖狂，“蒲银砾，你看看，就算是警.察，一旦染上毒.瘾，还不是一样要跪下求我们给他吸一口。”
“文韬……”蒲银砾满嘴都是鲜血。
“你看看。”阿狼从地上黏起粉末，“这小小的粉末就足以控制一个人，你让他们沉沦他们就沉沦，让他们生他们便生，让他们死他们便死。”
阿狼伸手一抛，粉末远远地溅在两人之间，“这曾是你的帝国，蒲银砾。你今天知道你在做什么了吗？你还想回头。”阿狼冷笑着，“你觉得可能吗？”
“我们曾经如何用这些粉末毁掉一个人。”阿狼揪住郭文韬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男孩的脸上鲜血夹着泥和粉末，混乱不堪间眼里已经是一片迷离和混沌，“这就是我要你看的表演。”
“你以为你现在和警.察联手，你就可以做个好人，但你曾经亲手毁掉的那些人生都会一点点回到你的身上，不管用恒河水洗多少遍，你都是那个肮脏的身.躯。你没有金盆洗手的资格，我们都没有，你本该一条路走到黑的，这样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阿狼冷笑着，“从你走错路开始，蒲银砾，你和你身边的人都死定了。”
蒲银砾的眼前一片黑暗。
阿狼的笑声忽远忽近。
“毁掉他的不是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