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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一阵心疼,同时还有一股子没来由的渴望。他着了魔似的凑过去,盯住周璨的唇。颜色浅淡,唇瓣略薄,唇形却是极优雅的。林晏屏住呼吸,脑子里轰隆乱响,一幕幕都是周璨说话时嘴唇开合,微笑时唇角轻牵的样子。那种渴望像是野兽的爪子挠刮着铁笼壁,那锁被晃得咣当直叫,仿佛下一刻那东西就要破笼而出。

可林晏低下头,到底只敢将唇落在周璨眉间,那处刚刚被自己手指点过的地方。他的掌心被指甲压出深深的印子,可林晏吻得轻柔又虔诚,仿佛蜻蜓点水一般,立即离开了。林晏将头贴在褥子上,静静听着周璨沉缓的呼吸,似乎如此才能将那种逼人发疯的渴望压回笼子里去。

林晏深知,他不能。周璨像只风筝,远远飘在天边,他手里握着那根细细的线,他仿佛是属于他的,可他只能遥遥望着,痴痴看着。他无时无刻不想用力拉扯那条细线,将周璨拽得近些,拽到怀中。可只要他一使力,风筝便会坠落下来栽进地里,或许更糟的,线就断了,风筝藏入云里,他连望也没法望见了。

求而不得实为大憾,而林晏,连一个求字都不敢。

周璨醒来时,房中便只有摘星正摆弄着花瓶里的一支杏花,床边那盆里的水被倒了,毛巾被叠得跟方块似的放在盆中心。

“王爷您醒了。”

周璨将视线从盆里收回来,“安儿来过了?”

“您如何知道的,小少爷雨停时走的,”摘星露出好奇之色,“他还留了薏米红豆汤,王爷想现在喝吗?”

周璨笑着点了点头。他如何能知道,不说这叠得贼齐整的毛巾,就凭他方才这一场过分香甜的午睡,他也知道是林晏来过了。

林晏仿佛是他的一道安睡符,只要他在,自己便总能睡得好觉,沉得连梦都不会做。自从五年前的腊八,周璨越发难以安眠,只要他闭上眼,略微有些睡意,便能听到耳边有孩子的哭声遥遥传来。那五个月大的女娃娃,出来时是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的,他甚至都没有瞧她一面就昏了过去。可周璨就是明白,那哭声来自于谁,它甚至不响亮不清晰,只是模糊而断续地响着,却如同一把锥子,一点点凿进自己心里头,痛入肺腑。

只要林晏在,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他暖暖地贴着他,便神奇地将所有梦魇都阻隔了去。

大抵是因为自己实在过于孤独,而林晏是最后一只锚,将他牢牢定在这世间吧。

“吩咐厨房晚膳做道清蒸鳜鱼,小少爷爱吃。”

“是,王爷。”

檐声不断,困眠初熟。

那停了的雨夜深复归,淅淅沥沥,如同林中雾霭,不甚真切。

林晏提了灯,照得脚下烟气袅袅,他只记得晚膳时与周璨饮了一杯热黄酒,腹中暖暖,生了困意。这似乎是去周璨院中的路,可王府又好像没有如此艳俗的雕花楼柱。

直到林晏看清脚下那光亮的木板,耳边传来依稀的笑语,他才恍然发觉自己身在何处。

玉堂春。

他九岁时被那叶三公子带去的青楼。

手一抖,那灯笼应声落地,化成一缕青烟,又似乎是点燃了整个玉堂春,四面陡然敞亮,各式的花灯画着隐喻意味浓重的花与鱼,交缠着在水中浮沉。

可林晏只是呆呆望着拐角处的两人。

那是他的小舅舅叶韶,鹤纹的薄裘被他踩在脚下,他紧紧箍着一人的腰肢,低头吻在对方脖颈之间。叶韶半睁着那双明媚的桃目,耀眼的灯光在他睫毛后头的眸子里跳跃,他微微笑着,酣醉又肆意,吮吸着那人的耳垂。

他怀里那人被他推得整个人微微离了地,背抵着墙,在他亲吻时轻轻呵气,仰头笑出声来。那双微挑瑞风眼朝着林晏瞟来,波光流动,仿佛底下有无数条金鳞的鱼儿在穿梭。

那是周璨。

林晏被他只瞧了一眼,魂儿便似乎都飞了出来,视野陡然一转,周璨的脸便到了跟前。

极近极近,他左眉间那颗细细的痣都逼到了眼前。

抱着周璨的不是他小舅舅叶韶,是林晏自己。

林晏似乎懂了,他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渴望,于是他低下头对着周璨的唇吻了上去。那是他肖想了无数次的触感,不差分毫,有一点儿干燥,却十分柔软,他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去,有一丝酒味,还有红豆的甜味,末了还有淡淡的药香。

那是他对周璨身上味道的一切妄想。

周璨的眸子黑得要命,此时一点儿光也照不进去了,像是两点深潭,下头卷着雷雨。他腾出挂在林晏脖子里的一只手,捏了捏林晏的脸蛋,沙哑道:“脸上肉少了,捏起来都不得劲儿。”

林晏心猛地一跳,眼睛都湿了。周璨是在跟他说话,而不是对着他小舅舅。

林晏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可他一句也吐不出来,只是狠狠盯着周璨。周璨像他往常那般眯眼轻笑,偏头又吻了上来。林晏的理智都被这一吻轻易化了去,身下那处涨热至极,他急切地将腰抵上去,胡乱蹭着周璨**。

周璨抬起一条腿勾到他腰上,林晏低头一瞧,他似乎底下未着寸缕,白生生的大腿从那缠枝青莲花纹下露出来,好似那妖娆菡萏都绽在了他肌肤上。林晏一把抄起他的腿,朝那隐秘之处****。周璨胸膛一紧,仰起头来,咬着嘴唇低低嘤咛,仿佛一只猫儿。

林晏几乎要被那没顶的欢愉冲得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一进再进,直埋进周璨体内最深的地方,听周璨的喘息越发粗重。周璨的腿勾林晏臂弯里头,缠得死紧,小腿狠狠压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所依傍,却也泄漏了他的情欲高亢。

林晏急切而粗鲁地进出着,只把周璨撞得不停摇晃,他另一只手压着周璨的背脊,把人搂过来亲吻,周璨的气息滚烫,吟哦喷吐在两人唇间,断续而甜腻。

林晏眼前模糊,只知道贪婪地看着周璨双颊泛红的面孔,似乎那是他一生最渴求最无餍的念想,“留玉……”

周璨眼角潮红,按着林晏的胸膛,那只碧玺扳指都压入林晏皮肤中,留下鲜红的印子,“安儿……”

林晏全身一紧。

“小少爷?”林晏被晃醒,睁眼便看见的是墨梅询问担忧的面庞,“可是做噩梦了,奴婢听您含糊梦话呢。”

林晏掀开被子,凉气将身上难耐的燥热冲散去,他忽地醒转,低头一看,腿下的被褥濡湿了一小片。林晏一瞬从头顶红到了脖子根儿,立刻将被子合上,手足无措:“我……”

墨梅早瞧见他被子里的狼藉,立刻明白过来,捂着嘴巴轻轻一笑,“小少爷莫慌,奴婢给您换床新的,”她转身取了挂起的外褂给林晏披上,“您稍等。”

林晏拢着褂子,茫然站在床边。他低头看自己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周璨皮肤的触感,膝弯下头那处的皮肤,沾了薄汗,温热黏腻。他转头看铜镜里的自己,表情怔忡,可眼角分明还带着春情。他握紧拳头,羞愤地将眼睛闭了起来。

林晏,你可真是个罔顾伦常,大逆不道的宵小之徒!

墨梅利索地铺好被褥,又打了盆热水,拉过正呆立一边的林晏,“奴婢给小少爷擦擦。”

林晏愣愣地伸出手去,墨梅扑哧笑了,将他手握住,“不是这儿。”

林晏这才回神,推开她往自己那处伸的手,舌头都捋不直了,“别……咳,我自己来……”

墨梅歪着头,目光幽幽,温婉道:“这是奴婢应做的,小少爷,奴婢从老夫人指派给您那日起,就是小少爷的人了。”

林晏这才听出不对劲来,墨梅只披了件单薄的开襟小衫,那带子未曾系牢,与他推拒之间,一小抹白皙的肩膀便露了出来,在昏暗灯下晃眼得很。林晏将眼睛移开,把帕子从她手里头拽了过去,冷着脸低声道:“以后这种话,你莫要说了。”

墨梅一怔,低下眸子,脸上多了几分赧然怅惘,柔声低语,“是,奴婢放肆了。”

林晏瞧她这委屈的模样,嘴唇微动,还是狠下心来抿住,不再看她。

墨梅抱着换下的被褥退下,仍旧忍不住回头,她的小少爷盯着桌上跳动的火苗,面上淡淡羞赧未褪,可更多的是莫名的苦涩。

这是……害了相思?

墨梅回想着方才摇醒林晏时听见的梦呓,玉……?哪家的小姐名字里带“玉”字?

第二十一章 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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