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搬屋工的故事（1 / 2）

一两个小时后有一位老员工赶来了，这就要带来子和那广东人去住的地方。

那老员工其实还年青，却瘦骨嶙峋，身着短袖短裤的蓝色工作服，更显得窘迫僚倒，神情呆板，在远东搬屋的老板们面前唯唯喏喏，忠心耿耿，丝毫不敢耽误，稍作逗留，便急急忙忙带着来子和那广东人去住的地方了，对来子和那广东人一点相互了解的兴趣也没有。

在离开办公室之际，来子和那广东人各自领了两套工作服，却还是一点都不了解相关事宜，以为反正以后会慢慢了解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来子进一步了解到，那广东人原是有正式工作的，因为下岗才到广州来打工，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很不乐观，

好像凭那广东人的人生阅历，就要比来子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了解得更多，那广东人表示，反正试试看吧，到时如果觉得不好，那肯定就会辞掉不干，那广东人对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根本就没有定下心来，变数很大。

来子很想从那老员工口中打探有关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这种打探机会怎能错过。

那老员工偏偏不愿透露出一些有关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含含糊糊，不冷不热，只是强调讲到干搬屋这一行，不光靠出力就行，还要讲技巧，千万不能摔坏东西。

那老员工好像看出来子就算押了身份证和250元钱押金，就算领了两套工作服，也不保证会入得了搬屋这一行，暗示来子，应该考虑考虑入不入得了搬屋这一行，变数还很大，就更不必说起工资待遇之类的情况，多说无益。

来子还没有想过一定会入搬屋这一行，完全没有这种思想准备，隐约觉得能从那老员工身上看出远东搬屋这份工作是怎样的性质，他绝对不要变成那老员工的样子，如果入了搬屋这一行，就会变成那老员工的样子，他才不稀罕入搬屋这一行呢。

这是来子打工的头一份工作，以为意义重大，能预示着他打工的前景怎么样，能预示着他打工的能力怎么样，要郑重对待，情绪高涨，心里除了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经半个多小时穿街过巷，来子和那广东人被那老员工带到了远东搬屋的员工住处，

一路上的行走路线，把来子弄迷糊了，今后可能要费很大劲才会慢慢熟悉如何从远东搬屋的办公室走到远东搬屋的员工住处，农村人刚进城，容易被城市里的街道弄得分不清方位，分不清距离。

来子见到远东搬屋的员工住处被震慑住了，心慌意乱，不是滋味，原来远东搬屋的员工住处，是一栋非常非常旧的楼房，一眼看去黑糊糊的。

远东搬屋三个小组的员工分别住在这栋楼房的三个不同的房间里，这栋楼房的前面还有一栋同样的楼房，再前面就是一个还在打基础的工地。

来子先前就想像着远东搬屋的员工住处是怎样的，但肯定不会想像出这个样子来，失望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其实来子要是对城市比较了解的话，就会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合情理的，怪他预期太高。

农村人刚进城市总会以为城里的一切都要比农村好，其实比起农村，最不像样的住处是在城市，比起农村，最脏最臭最污七八糟的地方是在城市，城市越繁华的地方，其地下管道就越脏越臭，比起农村，最苦最累的活是在城市，比起农村，活得最不像样的人是在城市，城市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星光灿烂。

来子忐忑不安进到他所在小组的房间内几乎马上下意识认为是受骗上当了忧心忡忡，愁眉苦脸，追悔莫及。里面根本就没有床，只是架了一个上下两层的连铺，三面靠墙，占用了绝大部分面积，只有一面留有过道，上下两层连铺几乎没有空余的铺位，各细节尽显穷困潦倒艰苦朴素，就脑补去吧。

来子一点也不急着要安排布置他的床铺，什么床上用品也没带又没有钱去买床上用品，哪有什么好安排布置床铺的，他对床铺的要求跟乞丐没两样，只要躺得下就行，到时自然会有办法解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一点也不操心床铺的问题。除非碰到特别特别严重的问题，一般是很难得让他操心什么的，城里人要比农村人多操许多心。

来子很快自然而然地就与在场的人攀谈起来了，主动想要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的情况，这比起床铺的问题，晚上睡觉的问题要迫切得多，现实得多，甚至情不自禁地考虑起有出息没出息的问题来，他内心深处从来就认为有出息没出息是长远的问题，甚至是一生的问题，不是干什么活挣多少钱的问题。

来子对有出息没出息这个重大问题还完全没有一点明确目标，只有碰到具体情况，才会让他一点一点考虑到，他对有出息没出息这个重大问题的目标是什么。

远东搬屋这份工作让来子产生了迷茫，好像不能站在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之外另又保持一种心态，好像他除了做为远东搬屋的一名新员工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想啦。

很快来子竟成了在场的人的诉苦对象，而且明显把来子看作是跳进了同一个灰坑里的人，以为来子这么年轻又有些文化，做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实在太没出息了，于心不忍，这种农村人内部的感情，这种阶级内部的感情，是无须培养就有的。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在场的人明显认为来子头一次出来打工，最容易碰到干哪一行就入一行。

来子多愁善感算是大大见识了一回，原来打工是这个样子的，无可奈何。

按远东搬屋的规矩如果没有搬屋任务的话，员工们还是要老老实实呆在住的地方，随时待命，这也算是员工们的职责，不容松懈。

来子很快就安下心来，并不认为就已经完全了解远东搬屋这份工作，不急于做出判断，既来之则安之，还与人下了好几盘象棋，在虚以的楚河汉界上痛痛快快你来我往，拼杀几个回合，算是苦中作乐，随遇而安。

旁晚来子在上层连铺的中间腾挤出了一点铺位，随便将别人的旧报纸铺上，就算成了他的新床铺。

来子到了要睡的时候，就不脱衣服裤子，蒙头蒙脚睡了，不是因为有冷，而是因为有蚊子叮咬，来子一点也不会感到不习惯，很少有什么会让他感到不习惯。

来子到远东搬屋的头一天就是这么混过去的，他甚至能够享受到有了这份工作的安全感，他对于安全感的要求，实在太容易满足了，对待远东搬屋这份工作太死心塌地了。

7月5号早上，来子所在的小组没吃早餐就火急火燎地全幅武装，严阵以待，准备好一切欲要立即出动执行搬屋任务。

来子一开始十分疑惑不解，弄不懂为什么不吃早餐，就要去执行搬屋任务，后来才了解到，原来远东搬屋的员工们每天只吃两餐，没吃早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