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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同时再度升起了之前曾诞生过无数次的想法:

这么久过去,雪名阵应当也该江郎才尽了吧?还能想出什么见鬼的点子?

就像每一个笃信着“我有感觉了!这一把会赢”的赌徒一样,中原中也心中再次产生了些许盲目的自信,将手机屏幕划开。

人辫迎风招展,挂在巴士两侧向他张开几十双四肢,俏丽(?)的双马尾热情地攻向他的眼睛:嗨~

中原中也:“……………………”

心脏骤停.jpg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肾上腺素爆发式激增,差点将手机狠狠甩到一边——

如果说,雪名阵之前的杰作还只能算是“过于超前的人类艺术”,那么这一张、这一张,完全已经超过人类艺术的范畴了吧!!?

什么啊、这是什么啊?!!这是人能搞出来的东西吗啊?!

相比之下,后面那几张蹲细胞房的囚犯照片,真是赏心悦目,滋养心灵。

中原中也盯着最后那几张细胞房囚犯大赏洗了好一会眼睛,才无声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心地将屏幕停留在这些不那么刺激的照片上,推向太宰治:“从后往前看吧,对心脏好——”

“咔吧。”

时隔多日,太宰治终于再次掐断了手中的钢笔。

他以对旁人来说只是微妙的神情变化、对他来说却绝对称得上失态的力度瞪视着照片中坐在细胞房内的织田作之助,在细胞房门的右手边还明晃晃地钉着一块感恩铭牌:

【此细胞房系:

织田作之助先生独家提供。

感谢织田作之助先生的点金之手!凭借一人之力,赞助别动队高达36间细胞房!虽未捐款一分,胜似捐款无数!别动队铭记织田作之助先生的伟大贡献!】

太宰治:“…………”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本该因此而生气,毕竟这次遭殃的是他在世间唯一在乎的人,但此时,从他心中升起的居然是“……终于来了”、“果然还是没能逃掉”的麻木,以及一丝丝的庆幸。

幸好。这个世界中织田作早早被他推向了侦探社,不会面临这样的牢狱之灾。

即便他为此,不得不背叛织田作,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与对方坐进Lupin酒吧,悠哉悠哉地点上一杯酒,聊着贫乏又无聊的琐事直到天际将明。

他迟钝地重新垂下头,状似流畅地翻看着文件,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烦躁。如此清晰的感情充斥着整颗心脏,让他急迫地想做些什么以摆脱这种糟糕的状态,但又空空茫茫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对于消解此类情绪没有丝毫经验,所以最常选择的办法,是沉默着和这种钝痛的情绪共存。

手机被放在手侧的位置,稍稍动动手臂,冰凉的金属便会贴上手背,可他依旧空茫着,没有去碰。

于是某些耐性糟糕——或者说故意耐心糟糕的神明,自顾自地在通讯另一端走了一遍逻辑:网友不回复我——或许是遇到了危机——以防万一,我理应动身去查看一番。

亿万时空的距离于神明而言亦不过是眨眼一瞬,连自己的本名都早已遗忘在荒史中的神明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站在黑发的首领身后,轻轻弯下腰脊。

在人类肉眼所不能及的地方,祂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独占欲,将黑发的首领笼罩得严严实实。

神力构成一方无人可见的牢笼,将这个属于祂的、理应属于祂的人类悄然困锁于其中,与更远处、站立在茶几边聒噪的人类隔绝开来。

对方孤孑寂凉的气息随着柔软发丝的浮动划过神明的鼻尖,胸膛中的每一次心跳都被清晰地捕捉、收入耳膜。

气息……声响……都诱惑着神明进行一次人类不会察觉、因此轻而易举的神隐。

啊。神明想,如果能让对方的气息染上灼烫,让对方的发丝随着自己的动作颤抖……那片单薄胸膛中的每一次心跳都应当是为祂情动时而搏动出的呻.吟尖叫……

神明克制地退开了。

办公室中的三人都若有所思似的抬起了头。

感知像是忽然拉开了磨砂玻璃门,重新恢复清晰流畅,没人留意到房间角落的某片地板被差点凝结成实质的神力压出了近似藤蔓或触手的痕迹,又被神明不着痕迹地恢复如初。

“只是看看”显然是不够的,吻嗅亦不过只是望梅止渴。

雪名阵沉吟片刻,伸手碰了下被黑发的首领放置在沙发边的那张报纸。

原本涂鸦在报纸上的彩漆小人忽然动了一下,顶着歪瓜裂枣的样貌噗通跳下沙发,大张旗鼓、理直气壮地跌撞到太宰治身边,伸出丁点短的手,扑抱住黑发首领的足踝。

通感之下,青年因为清瘦而隆起分明的踝骨仿佛就在他的指腹之下,薄薄的皮肤覆盖着隆起的高骨,带着微凉的温度。

雪名阵的喉结极轻地滚了一下。

台灯明黄的灯光孤悬于茶几之上,在黑暗的室内刺目无比。

它慷慨地倾泻着光芒,将茶几边吵闹的两人笼在光明之下,又吝啬到不肯溢出灯罩半步,将暖意施舍向更远的地方。

太宰治静静地坐在光线所不及的黑暗处。

他沉默着,习惯又漠然地任凭负面情绪在胸腔中肆意冲撞。临近初春的夜将寒意渗入皮肤,骨髓深处都泛着幻觉似的痛。

感知在这种钝痛之中变得迟钝,因此他慢了半拍才捕捉到一抹杂乱的颜色从眼角的余光中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是左脚足踝处传来的古怪触感。

像有人将温烫的指腹轻轻按在那片微凉的肌肤上,太宰治本能地颤栗了一下。

下一秒,左手便以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握住了一把冰冷的手枪,利索而有力地笔直指向触觉传来处。

丑到让人哭笑不得的彩色小人无辜抬头,就连冲天的头发丝都好像透着“我很无害”的意味。被冰凉的枪口抵上脑袋时,它委屈无比地垂下了原本讨好带笑的嘴角,灰色的黑豆眼冒出两汪可怜巴巴的水光。

太宰治:“……”

“怎么回事?”茶几边的两人几乎同时弹身而起,敏锐的感官并未遗漏枪.械转动时发出的熟悉响动。

太宰治用枪.口抵了抵小人豆沙包点大的脑袋,将小人顶得身体后仰:“敦。到收卷的时间了吧?你可以退下了。”

“但是——”中岛敦的不赞成很快淹没在太宰治投来的目光中。

他走得有点担忧不安,几度迟疑回头,导致太宰治不得不多忍了会足踝处传来的古怪触感——

可能是小人被枪抵着、一直在努力挣扎,他始终觉得有一抹灼烫的温度游弋在他足踝的皮肤上,像有人以暧昧的力度,轻轻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片单薄的、被踝骨顶得隆起的肌肤,引得他头皮发麻,在中岛敦迈出大门后便立即用枪膛毫不客气地将小人挑起,钉在办公桌上。

“嗯?”中原中也拿着试卷走过来,“这不是——雪名阵送给你的那张报纸上画的赔礼吗?还能动——”

他伸手想戳一下看起来丑萌丑萌的小人,被太宰治用枪膛不轻不重地拍开:“中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太宰治轻飘飘地怼道:“很闲的话自己去买一条狗吧,以免养成乱碰别人私人物品的糟糕习惯。”

中原中也:“…………”

……好像他很稀罕这丑东西一样!

中原中也在心中疯狂腹诽某个混蛋首领简直像个不舍得分享玩具的小学生,太宰治则探究地审视着眼前的人偶。

他不认为自己方才的感知只是错觉,所以谨慎起见,并未上手,只用枪口试探性地戳了戳小人圆润软弹的脸蛋,又一路向下,抵了抵小人肥嘟嘟的小肚子。

而这些冰冷的、坚硬的触觉,借由通感传达至雪名阵的感知中,便化成了某个不明真相的人类正用挑逗似的力道、将残留着硝烟气息的黑色枪口掠过他的鼻梁。冰凉的金属膛口顺着下颌、胸膛一路向下,最终抵上他肌肉绷紧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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