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杀死李瑄,君子豹变191(2 / 2)

王琮虽然觉得计策很妙,但不足以为他们开脱。

他们把李瑄叫到龙勒山下的庄园,结果万人敌的李瑄死了,他们活着,是个人都会怀疑他们。

李瑄是圣人最宠爱的臣子,想轻易揭过,怎么可能?

“取下李瑄的脑袋,投靠吐蕃。荣华富贵,也应该可以保持吧?”

盛玉亮一想,是这么个道理。李瑄死,他们也难活。

李瑄活,他们必死。

索性咬了咬牙,投靠吐蕃王国。

李瑄连连重击吐蕃,攻克九曲,使吐蕃元气大伤,国力相较于天宝元年跌落一大截。

直到现在,李瑄还在九曲屯步骑十万。

其吞并青海的目的,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吐蕃失去青海,则失去北上河陇的机会。

李瑄是吐蕃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这关键时刻,有人把李瑄的头颅带个吐蕃赞普,必然会被许以高官厚禄。

“那我们需要在不惊动玉门军的情况下,杀死李瑄,攻破阳关离开。我们需要需要人手,而且郡兵不一定都听我们的。”

王琮向盛玉亮说道。

“郡兵有一半得到好处,如果他们不想被治罪,就必须帮我们。我还会让敦煌郡的豪强大族派人到龙勒山庄园埋伏,我有这些豪强大族的把柄,一旦李瑄得知,必血洗他们,豪强大族不敢不听。龙勒山庄园的胡商也能凑出二百人的队伍。我们总共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人,就算李瑄带上所有亲卫,在入庄园,失去战马的时候,也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盛玉亮想象可以调动的郡兵、家奴、豪强子弟、豪强奴仆、胡商。

认为可以出其不意,将李瑄杀死在庄园。

然后攻破阳关,逃之夭夭。

阳关只有守军三百,突然袭击,一定可以拿下。

“呼!什么时候去做!”

王琮知道有极大的风险,但他们没得选择。

不反抗就是死。

李瑄只是以失踪七十几名良家妇女,就能治盛玉亮的罪!

更何况李瑄已经掌握他们的证据。

盛玉亮为防止边军抓到贼商,特意将贼商藏在龙勒山的庄园内。

这些贼商非常聪明,他们表面上是三支队伍,实际上还有几支合作的胡人商队在河西走廊,只有贼商能联系到。

那几支胡人商队只干正经买卖,底子干净。

关键是盛玉亮也不知道那几支胡商队伍的底细,所以不敢杀人灭口。

几个贼商首领告诉盛玉亮,如果他们死了,自己伙伴肯定会将盛玉亮等人告发,他们有确凿的证据。

盛玉亮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仅要为贼商寻找庇护所,还要为贼商遮掩行踪。

“就是第三天!如果李瑄不上当,或者召玉门军去,我们就等死吧!”

盛玉亮看到书架上有一尊玉佛,双手合十。

这是房屋内罕见没有被他摔碎的东西。

他本不信佛,但这一刻,他祈求佛祖保佑。

……

太守府。

李瑄洗漱沐浴完毕后,将颜真卿叫到屋子内就食。

一盘羊肉,一盘白菜,几张胡饼,已是人间美味。

“李帅将盛玉亮逼迫得太紧,要防止他狗急跳墙啊!”

颜真卿看李瑄用胡饼卷着羊肉、白菜,吃得津津有味。他因这件事,没有胃口。

“如果只是抓盛玉亮,不需要我亲自前来。我想找到贼商的线索,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最好借机处死一批豪强。”

李瑄要的就是让盛玉亮狗急跳墙。

在这敦煌城中,盛玉亮哪怕联合豪强,也不如玉门军强大。

“李帅有计划,属下就放心了。只是您本不用成为苍鹰郅都,就能威望天下。为何不考虑一下后果呢?”

颜真卿咬了一口胡饼后,忍不住向李瑄问道。

连圣人都不愿意与天下豪强为敌,李瑄却这样做,会引来无尽的麻烦,将来举步维艰。

不论李瑄去哪一地,豪强很容易反抗李瑄。

他已经听说有豪强卖掉土地,迁徙离开河陇。

这是李瑄手握十几万兵马,如果李瑄没有军权在手,这些豪强会把李瑄撕碎。

“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普通百姓的生死,决议不在官府,而在豪强。佃户如同奴隶,又如豪强的私兵,他们迟早会直接影响到朝廷,让山河破碎。将来不是大泽乡雨夜中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广宗城外的齐声怒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豪强已成为附骨之蛆,如果不除,天底下将没有土地。从汉代的镜子,能看到朝代的兴衰,殷鉴不远了。我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改变……”

李瑄将胡饼吃完后,娓娓向颜真卿回答道。

“古代没有人做过您这样的事情啊!怕没有借鉴,出现不可预料的结局。”

郅都的结局,是被窦太后冤杀。颜真卿觉得以李瑄的天资,不该是这样。

像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开疆万里。

而李瑄的思想和政治抱负,从不是赫赫武功。

“诸葛亮北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我也不曾缺失。如果只是像刘宠、黄霸那样,带着清廉的名声流芳百世,那有什么意义呢?朱云折断栏杆,比干劝谏而亡,已经有人去做了;姚崇、宋璟那样的名相,又太多太多,无非救时宰相罢了;像尉迟恭、程知节那样战场上杀几个人,真算是勇敢吗?如卫青、李靖那样立下不世之功,真是我的追求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绝对不是战死沙场,应该如商鞅那样被车裂而死,像李悝一样自杀而亡……”

“我就说这么多了,即便以后不曾有人帮我,这也是我的愿望。”

李瑄说完后,摆了摆手。

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不当清官,不当谏臣,不为名相,不为猛将,不做军神。

他的存在,就是争取到至高权力,进行改变。

豪强,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之一。

汉初因为无为而治,使天下间滋生许多豪强。

但唐代不同。

初唐三大根基:均田制度,租庸调,府兵制。

均田制的核心是将无主土地按照人口数分给平民百姓耕作,土地在耕作一定年限后归耕种者所有。

那些大族的土地并不属于均田范围,这一制度旨在确保农民拥有一定的土地,以保障他们的生存和防止土地过度集中。

均田制的实施,肯定了土地的所有权和占有权,减少了田产纠纷,有利于无主荒田的开垦。

租庸调制,是以均田制基础推行的赋役制度。

租指的是田租,即每年要纳粟二石。

庸是力役,即每年替朝廷服劳役二十日,也可用物品折抵役期。

调是户调,即男丁随乡土所产而纳。

租庸调制规定,凡是均田人户,不论其家授田是多少,均按丁缴纳定额的赋税并服一定的徭役。租庸调的制定和实施须均田制的配合,一旦均田被破坏,租庸调法则会随之失败。

府兵制度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即平时农民从事耕种,战时则成为士兵参军战斗。

府兵制的实施,不仅在一定程度上节省了国家的军费开支,还保障了农业的发现。

在府兵制下,士兵在服役期间需要自带口粮,并自备普通的武器,甚至于自备马匹。这种制度要求士兵在农闲时期接受军事训练,战时则根据需要集中起来,组成军队出征。战事结束后,士兵解散回家,继续从事耕种。

均田制破坏,会直接影响全国各地的折冲府,因为无田可授,那就无府兵可交。

可以看出,这三种制度相辅相成,一荣即荣,一损即损。

三大制度在开元末期全部崩溃,均田制已经无田可均,租庸调税一堆豪强,收不上来又不敢动,府兵破产折冲府无兵可交。

这也使募兵制出现,掌管军、财于一身的节度使登上历史的舞台。

这些制度的崩溃,与土地兼并的豪强,有直接的联系。

直到现在,他们还在偷瞒赋税,剥削百姓。

颜真卿听到李瑄的一席话后,起身向李瑄恭恭敬敬一拜:“周易上说:大人虎变,君子豹变,小人革面。您是大人虎变,颜真卿必誓死追随李帅。”

此时,他被李瑄的话感动,眼泪欲落。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品性心服口服。

“不……我是君子豹变!”

李瑄将颜真卿扶起来,郑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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