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娃冢 埋红颜（柒）（2 / 2）

我看着范蠡握紧的拳头，亡国奴的下场我在三生石里没少看到过，自然知道范蠡随着越王勾践在吴国的那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可他们算是幸运的，他们还有命在这里为过去受的屈辱报仇，那些死在战乱里的无辜百姓呢?他们享受不到贵族的特权，却要为贵族间的争斗丢家弃命。他们的委屈又有谁诉过呢？

“范大夫，你觉得郑旦去了吴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不受半点委屈，你何曾问过她那份荣华富贵是她要的吗？”我问范蠡，他没说话，攥紧的拳头也不曾松开。

“阿孟，不要这么逼少伯兄了，他也是有许多的不得已啊。”子玉口气有些难过。我听着，心软了下来，这国破家亡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吧。

“范大夫，能否带着我和夷光见一面，郑旦，她想看看夷光过得好不好？我不会添麻烦，只要见一面就好。”我语气缓和下来，少了许多尖锐。

范蠡想了想，说：“这样不太好，王后在土城亲自教导她，现在她不便见外客。”

“我也不太想见夷光，说到底，是为了郑旦那个傻姑娘，她想知道夷光她过得好不好？你们欠她良多，这辈子她怕是回不了越国了，就连这一点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她吗？”

范蠡听到郑旦两个字，脸上露出了愧色，沉默半晌，终是对我点点头，说：“你们就在府里住下吧，我安排好，接你去土城。等下会有人带你们去客房。”说完，转身走了。

几天后，范蠡带着我进了土城，却不想直接带我去见了王后，我用眼神问他什么意思，他轻轻摇了摇头。范蠡拉着我行了拜礼，开口便说：“王后，这位便是微臣寻访到的驻颜师，可令西施姑娘的容颜更加美丽。”

上座的女子气质淑静端雅，仪态从容，这是常年累月形成的气质，这么一个女子在战败时，毅然随着勾践入吴国为奴，这份坚强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她看着我，笑了，微微点点头，对旁边的宫人说：“请西施来。”说完看了范蠡一眼，然后说：“本宫有些累了，这里由范大夫招待你。”说完进了内殿，我想王后是知道范蠡和西施的事情，并且是同情他们的，所以这一次留下让二人独处的机会算是纵容吧。

范蠡转头对我说：“我在外面等你，郑旦姑娘有什么说要带到的，就都和她说吧，时间很充足，不急。”

我愣住了，“你，不见她一面吗？”

“事已至此，见与不见，都是同样的结果，既然结局已定，何苦又要藕断丝连呢？两个人不见面对彼此都好。我出去了。”范蠡头也不回，走得干脆，我愣在那里，后来想想，也对，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纠缠不清呢？长痛不如短痛。不过短短数日，范蠡已经走出了低迷，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冷静睿智的意气书生。

等了片刻，西施到了，看到是我，有些吃惊。我上前对西施说：“现在是不是该叫你西施姑娘呢？郑旦她托我看看你好不好。”我看看她身穿着的华丽宫装，头上的珠宝金钗，又补了一句，“显然，你过得不错。”

“我，也是被迫的。被人带入王城，被迫要献给吴王，阿孟，你以为我心里不难过吗？”西施说到这里，面露悲色，泪如雨下，好一个梨花带雨的娇美人。

“这样也好，起码你们俩有个伴。我该带话带到了。我走了。”说完，我转身离开，实在不想再看美人落泪了，我不是那些男子，没有这般怜香惜玉的心意。走到门口，看见范蠡，我以为他总要问上一句，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跟在我身后一起走了。

“帮我一个忙，我想去吴宫，不会惹麻烦，只是去看望一下郑旦。随从侍女的身份应该不难吧。”我对身后的范蠡说，顿了一下伸出手指对他说：“要两个名额。”回头等范蠡的回答，他想了想，点点头。或许在他和子玉的相处中早就知道我们不同寻常，我从来不会小看眼前这个男人，若论心思，他比这里任何一个都通透。

去往吴国的前一晚，子玉在我连哄带骗的情况下终于服下了转性丹，于是在前往吴国的随从侍女中多两个人，一个相貌平平毫无特色，一个年龄尚小，清秀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