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黑衣人的城市（1 / 2）

月季似乎听到了清晨的声音，那可能是城市复苏前的悸动，月季觉得这声音比夜晚更静，当然，也许它们不过全是幻觉，真正让月季醒来的只是清晨的阳光爬上了她的眼皮。

月季睡在土豆饼店的阁楼上，这座阁楼同时也是间仓库，她从小就习惯了狭小的空间，小时候家里的空间也非常拥挤，在拥挤的空间里父亲的脾气却大得出奇，虽然现在知道父亲也有父亲的无奈，但为了躲避自己的无奈月季很早就离开家来这间土豆饼店做事，一做就是十年，虽然有好多次机会嫁人离开这种地方但月季都拒绝了，没人知道月季怎么想，大家都叫她“无法理解的月季”。

无法理解的月季睡在屋顶的天窗下面，处于阁楼斜面的角落里，虽然好心的老板提议给她换上不透明的窗子，月季拒绝了。月季需要光，无论任何时候月季都需要光，不论自己的住所多么狭窄，只要有光月季就不介意。传说有男孩偷偷爬上土豆店的屋顶偷看月季睡觉，月季被瓦片的声音吵醒，男孩俯身看时竟然四目相对，月季默默看着男孩用嘴型说出两个字“小心”，从那以后再也没人爬上过屋顶，那个男孩后来堂堂正正来土豆店成了月季的朋友，他叫野菜。

月季望着清晨的天空大概发了七分钟的呆然后她坐起来继续发了四分钟的呆，之后她穿着白色的内衣走到衣柜前看着挂在外面的黑色上衣以及黑色裙子叹了口气，“一个笨蛋多余的一天还要继续吗？”月季自言自语道。

月季的身高普通，有些消瘦，但她站立的姿态很稳定，那种坚定就像某种光源，把她白得缺少血色的肌肤也映得生机勃勃。之后她穿好衣裙走下楼梯。

月季的所有外衣都是黑色的，这座城市所有男人以及女人的衣服颜色都是黑色的。这是规定，也是他们的传统，因为他们是黑衣人。所谓黑衣人指这个国家里一个特殊的族群，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笨”，学名大概叫作无能。他们的无能已经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黑衣人无法学好任何事情，虽然他们看起来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说话也清晰有条理，但他们什么也干不好。也许是没有长性，也许是基因发生了什么变异，月季不知道，但这确实是个事实。自己学土豆饼的制作就学了3年才能熟练掌握，要知道生土豆与土豆饼的差异是很有限的，月季这样看。

其实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黑衣人特别笨的理论根本站不住脚，没有一份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能证明这一理论，在法律上黑衣人也被赋予了其它种族相同的地位。但事实就是事实，黑衣人确实与其它人不同。他们做生意没有成功的，对政治更是一窍不通，由于没有可耕种的土地所以不清楚黑夜人是否擅长种地。因为完全不懂政治，黑衣人的城市是由白衣人来管理的，从上到下所有官员都由白衣人担任，对这点黑衣人表示感谢，没有这些白衣人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无法像白衣人那样果断地对纠纷做出裁决，不知道为什么黑衣人处世总是犹豫不决，特别是在谁对谁错的问题上，他们根本界定不清楚。

总之这是一个奇怪的族群，他们之所以还能存在完全要感谢祖先，据说黑衣人的祖先绝顶聪明，他们发明了一套开采与提炼贵重金属黑金的方法，黑金矿坚硬无比，就算采到原石也很难去掉杂质提纯，而这种超难的技术被黑衣人的祖先掌握了，并且一直流传到今天。其实现在操纵设备使用流程的黑衣人根本不理解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能力维护设备，但祖先留下的设备竟然是永动的无需维护，许多黑衣人认为就是因为自己的祖先太伟大，留下了太多不可思议之物，造成后代无法理解祖先自暴自弃变成今天这个结果。

现在无能的黑衣人依靠自己的技术与其它种族的施舍活在这个世界上，黑衣人知道这么简单的工艺其它种族一样能使用，王国之所以让他们来开采黑金只是出于怜悯，是为了给他们留一个糊口的饭碗，所以黑衣人对王国是万分感激的。但是这样无能的他们自然也无法拥有王国太多的资源，黑衣人的城市向王国卖出自己精炼的黑金金属可以购买生活必须品以及必要的食物，黑衣人能大量得到的食物只限一种——土豆，其它食物就算用钱也无法大量获得，只有全国物资丰富时黑衣城才能补充几种蔬菜与肉类。月季工作的土豆饼店就是这样经营的，他们向城外采购限购的土豆与椒盐，然后制作椒盐土豆饼售予城内的居民，这就是黑衣城经济系统的缩影，清晰而简单。其实王国也是允许黑衣人把贸易做大的，并承诺如果黑衣城能发展黑金以外的贸易就取消他们的配给制，但从来没有黑衣人在商业上成功过，比如他们的特产土豆饼，一旦卖到黑衣城以外的城市就会入不敷出而倒闭，所以月季的老板大饼叔从来没有尝试过扩大生意，只是安于现在的生活。

月季洗漱后来到前面的店面帮忙，大饼叔正把香喷喷的第一批椒盐土豆饼拉出烤炉，月季戴上手套从大饼叔手里接过铁篦子，说道：“早。”

大叔用他那一贯温柔的语气回答：“早啊！”

月季一面查阅订单，一面打包土豆饼，一面说：“早上的报纸有什么新闻吗？”因为大饼叔喜欢看早报，所以月季干脆就省了自己读报，直接从大叔脑子里提取读报摘要。

黑衣城的所有报纸自然都是白衣人办的，很难想象那么笨的黑衣人能办报纸，估计他们只能写出某某今天出嫁了掉了几滴眼泪，这样无聊的新闻。黑衣人的感觉非常迟钝，他们不知道什么事情才有新闻性，比如谁谁谁今天访问了黑衣城，谁谁谁说了什么对黑衣城很重要的话，什么什么复杂的论文讲述了什么什么重要的道理。这些东西黑衣人想起来就头大，根本写不出来，但黑衣人喜欢看报，他们喜欢看白衣人写的那些有条理的有道理的文章，白衣人是国家的栋梁，他们非常非常聪明，他们总能做出黑衣人无法理解的正确决定。黑衣人喜欢白衣人。

“还是革命党那件事，王国为了应对黑衣人中的反乱份子派来一位最有水平的总督，他一定能使黑衣城恢复往日的平静。”

“哦。”